“狗肉馆的老板你们应该知道是谁吧?”
“当然知道,叫刁海咸,是李朋的小舅子,警方已经找他问过话。”李正宏的神色变得严厉,“所以你去狗肉馆是为了调查他,对吗?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许你私下查案吗?”
“我不是去查案的。”盖文超辩解。
“那是去干什么?吃狗肉?”
“当时我情绪激动,是去报仇的。”
“报什么仇?”
“之前我的一举一动被李朋派人给监视了,所以你和我在护城河边交谈的事被他给知道了,他认为我在多管闲事,帮警方查案,怀恨在心,同时也是为了阻止我吧,竟然派他的手下胡大江开车去撞我妈。我妈的三轮车被撞翻了,当时非常危险,幸好没有伤到我妈。”
“竟然还有这种事?”李正宏吃惊地瞪着眼睛,“你报警了吗?”
“我还没来得及报警,当时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找到李朋,所以先去了江南茶楼,后去了狗肉馆,再然后就是被殴打,事情的大概经过就是这样。”
“你被李朋报复,我也是有责任的,找你谈话应该注意场合。”
“我甚至怀疑李朋的人正在医院附近监视我,及时了解我的伤情如何,都有谁来看过我,我是不是又给警方提供了消息。”盖文超朝窗外看去。
李正宏立即站起身,也朝窗外看去,不过楼层高,什么都看不到,“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行为越来越嚣张,我立即去处理,先抓了那个胡大江。”
“他开的车没有牌照,抓他的话很可能证据不足。”
“反正必须得加快侦破节奏了,我这就回去上报领导。”李正宏转身离开。
吴洁回来后照顾盖文超吃饭,正吃着,毛毛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睡一宿觉,恢复怎么样啦?”毛毛走过来站在床边。
“本来也没怎么样,今天就出院吧。”
“急什么?”吴洁说,“多住几天,观察观察的。”
“就是,急什么,毕竟伤得不轻,留下啥后遗症犯不上。”毛毛说。
“你吃早饭了吗?”吴洁问毛毛。
“我吃了,阿姨,你吃了吗?”
“我刚吃完。”
“阿姨你昨天在这陪了一宿,累坏了吧,白天你回去休息,我留在这里。”
“没关系,我夜里睡觉了,你忙你的去吧。”
“我没啥事,你可千万别拿我当外人。”
“看你就是个善良热心的人。”吴洁笑说。
“这点你算说对了,不过也分对谁,我跟老盖投缘,换成别人我可未必管。”
盖文超见吴洁和毛毛越聊越热乎,便说:“我在哪待着不是养?何必非在医院里,既费钱,又浪费医疗资源,一会儿我就跟护士说,回家里躺着不一回事嘛。”
“你父母是做什么的?”吴洁问毛毛。
“我小时候父母离婚了,我跟我妈一起生活。我妈在一家生鲜超市卖货,我在一家发廊上班。”
“生活挺不容易的。”吴洁眼泛怜爱。
“我们两家挺像的,听说老盖早年丧父,你和老盖也是相依为命。”
“可不是嘛,我们情况特殊你是知道的吧?所以更难。你有对象了吗?”
“我没有对象。”毛毛看了盖文超一眼,笑说,“我看上的看不上我,看上我的我看不上他,茫茫人海里两个人看对眼了也挺难的。”
“想找什么样的?”吴洁感兴趣地问。
“我不在乎外在条件,什么家庭啊财富啊,都不在乎,我就看中人本身。”
“护士!”盖文超见护士从门口经过急忙喊,“我想出院。”
“一会儿看医生怎么说,如果各项检查结果都没什么问题的话可以出院回家将养的。”护士没有进来,说完继续朝前走。
吴洁把床头柜上的早餐盒收拾了,对毛毛说:“那你在这陪会儿?我回去准备午饭。”
“你走吧,阿姨,这里有我妥妥的,不用担心。”
“买点现成的,就别做了,回去睡一觉。”盖文超说。
“你懂什么?买的东西那肉和油都不健康,我自己做的才健康。”吴洁走了。
吴洁走后,病房里变成了盖文超和毛毛单独相对,那种暧昧的让人不自在的氛围便又一次弥漫开来。两人四目相对,又赶忙各自移开目光,尴尬地沉默着,似乎都想说话,可是都不知道说什么,突然丧失了语言功能似的令人着急。
“你跟你姐的关系怎么样?”盖文超终于在尴尬的沉默中问出一个问题,顿时松了口气。
“关系一般,我和她从小分开,各自生活,而且年龄又有一点差距,所以跟陌生人也差不多。”毛毛认真地回答,“但她还是念及一点亲情的,偶尔会来看望我妈和我,当然,我所谓的偶尔是非常非常偶尔的偶尔。”
“明白。”
“起初我对她是敌对态度,因为我妈对我爸是敌对态度,而我跟我妈是一伙的,她跟我爸是一伙的,所以我和她就是敌对阵营的敌对关系。”
“你妈和你爸离婚时,她跟你爸走了未必是她的内心选择呀。”
“不是她的选择,如果她能选择的话,她当然会选择我和我妈的。我也是后来才意识到这一点,当时太小了嘛,哪会想那么多。”
“敌对态度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小时候是个暴脾气,男生欺负我,我就跟他们干。读初中时,因为在学校门口的小卖店里买东西而产生的摩擦,我和一个男生发出了冲突。”
“因为什么?”
“其实就是因为围在柜台前抢着买东西时有个男生踩了我的脚,他踩了我的脚跟没事人似的,我就提醒他说,你踩我脚了不知道啊?他说,我踩你脚了怎么的?我说,你怎么那么横呢?他说,我就横,怎么的?就是这样,我们俩吵了起来,然后打了起来。那男生多不是东西啊,像揍男生一样揍我,我哪打得过他呀,结果我被揍了。”
“那男生是挺不是东西的,竟然打女生。你受伤了吗?”
“受伤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放学后回到家里,我妈下班后进到厨房忙着做饭,然后忙着吃饭和睡觉,竟然没注意到我脸上的异常。第二天我姐不知怎么听说了,来我们学校找到我,问清楚情况。”
“她告诉你妈了?”
“没有,她找了几个社会小流氓,把那男生给揍了一顿为我报仇。那天她带我去一家冷饮店,请我吃了一顿冰激凌。从这天后,我对她不再是敌视的态度了。”
毛毛显然想到了郑可欣的死亡,变得有些感伤起来。
这时医生走进病房,盖文超跟医生沟通了自己的情况,经过沟通,医生说可以回家将养。毛毛便帮盖文超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搀扶着盖文超离开医院。
“我能自己走,不用扶我,又没断腿。”盖文超想自己走,但每走一步都浑身处处疼痛,由此可以知道,人的行走不只是腿在工作,好多地方都在发力。
“逞什么强呢。”毛毛架起盖文超胳膊,“你搂着我肩膀,别看我瘦小,劲可大了。”
两人出了医院,坐进出租车,直接回到盖文超家里。
吴洁突然在家门口见到盖文超时吃了一惊,“你怎么回来啦?”
“回家才方便将养。”
盖文超躺在**。毛毛和吴洁在厨房里做饭,做了几个吴洁认为有营养的菜,其间两人热烈地聊着什么。盖文超没听清,但感觉两个人挺能聊到一起去。
三个人一起吃了午饭,吃过午饭,毛毛帮吴洁收拾了厨房。盖文超躺在**,阳光照射进来,照在他的身上,很快让他产生困意,迷迷糊糊的。迷迷糊糊间,他听见吴洁和毛毛在厨房里还在热切地聊着,聊什么他还是听不清。没过多久他就睡着了,等他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那时毛毛已经离开了。
“你醒啦?”吴洁见盖文超醒来,走上前颇为兴奋地说,“我觉得那个毛毛对你有意思啊,而且那孩子真挺好的,你对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我头疼,别跟我聊这个。”盖文超一脸痛苦地翻过身。
“一聊正事你就脑袋疼屁股疼,不聊正事还挺好。”吴洁转身出去了。
盖文超还以为毛毛第二天会来家里看自己,可是毛毛没有过来,第三天也没过来。他倒感觉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了,不过他也理解,一方面毕竟是自己家里,不是医院,毛毛可能不好意思过来,另一方面毛毛还得上班呢,总不去发廊的话,老板当然会生气的。
吴洁也有些急,忍不住对盖文超说:“毛毛怎么一直没过来呢?”
“她过来干什么?人家跟我只是朋友关系,我住院时过来看我一眼也就算了,怎么会每天都过来呢?”盖文超的回应理直气壮,合情合理。
“是她说第二天再过来的啊。”
“她说了吗?”
“说了,临走时说了好几遍呢。”
“哦,那可能是客套话吧,而且她还得上班呢。”
“你联系一下她,说我为了感谢她,晚上请她吃饭。”
“这样做好吗?”盖文超也想这么做,但是有些难为情。
“有什么不好的?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盖文超便给毛毛打电话,可是毛毛没有接,“等会儿的,她没接听。”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六点钟,盖文超有点生气,这么长的时间过去,毛毛不可能看不见他的未接来电,可竟然不给他回电话,也太不重视他了。
“毛毛一直没回电话吗?”吴洁进来问。
“发廊工作忙着呢。”
吴洁转身去厨房忙碌。
于是盖文超又给毛毛打去电话,毛毛还是没有接听,他便给王晓打去电话。
“你们发廊今天特别忙吧?”王晓接听电话后盖文超说。
“为什么这么说?”
“给毛毛打电话一直没接。”
“她……不方便接电话。”王晓的声音低沉而清冷。
盖文超瞬间被强烈的不安击中,“她怎么了?”
“她受伤了,正在医院呢。”
盖文超立即弹起身体,浑身疼痛仿佛断了牙齿的老鼠,再不能伤害他的疼痛神经,急道:“毛毛到底怎么了?”
“前天她没去上班,离开你家后直接回家了,我下班后跟发廊的同事一起去吃晚饭,她没有去,所以就一直没有吃晚饭。晚上八点多钟时,她饿了,下楼去买吃的,走出小区没多久,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伤了眼睛。她被路过的人送去眼科医院了。”
“她的眼睛伤得重吗?”
王晓哭了,抽泣说:“医生说左眼球被打烂了,保不住了,左眼瞎掉了。”
盖文超的头顶仿佛响起炸雷,难以置信道:“天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已经报警了,现在还没有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民警怀疑是被气枪打的。”
“气枪?”
盖文超立即想到刁海咸,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李朋的人一直在监视自己,毛毛跟自己走得过近,被认为是自己亲密的人。而李正宏恰好在自己住院时两次找自己,这就又使得李朋神经紧张了,对自己进行又一次警告,而且是严重的警告。
盖文超暴怒,跳到床下,要往出跑,两步后定住身体。他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以不让自己失控。王晓正在电话里一遍遍喊他的名字,十分急切和紧张。
“毛毛在哪家医院呢?”盖文超深吸几口气,问王晓。
“在铜城市眼科医院,我在这里照顾她呢。”
“我马上过去。”
盖文超挂了电话,开始穿衣服。吴洁听见动静,走过来问盖文超干什么去。盖文超极力做出平静的样子,说闷得慌,去发廊找毛毛,晚饭就不在家吃了,跟毛毛在外面吃。吴洁起初见盖文超说要出去有些担心,当听说是去找毛毛时又感到很欣慰,就答应了。
盖文超打车去了铜城眼科医院,在医院门口见到了等在那里的王晓。
“盖哥,我跟毛毛说了你来看她的事,可是她不想见你。”王晓上前说。
“为什么?”盖文超急道。
“她没说,就说不想见你,而且情绪很激动,态度很坚定。失去一只眼睛让她受了很大刺激,人受到很大刺激后都是不想见人的,见人就好像要直面那残酷的现实。尤其你,她喜欢你,我想她必然不想让你看到她失去一只眼睛的样子吧。”
“不行,我太担心她了,一定要见到她,她在哪个病房?”盖文超朝里走。
王晓拉住了盖文超的胳膊,“盖哥,你的心情我特别理解。不过我觉得眼下你真的不适合见到毛毛。她的情绪很不稳定,你们见面后,对她是没有好处的,她会受到更大刺激。要不你过几天再来看她吧,那时她的情绪应该会稳定一些。”
盖文超痛苦地看着王晓,几秒钟后点了点头,“行吧,我过几天再来看她。”
“你先回去吧。”
盖文超难过地朝马路边走去,转头说:“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当然会去找你的。”
盖文超打车去取了自己的车,路过一家超市时停车进去,买了一包烟和一把水果刀。回到车里后,给李朋打电话,无法打通。他点了一根烟,将车开去江南茶楼。
“你好。”服务员上前招待。
“李朋在这吗?”盖文超径直朝楼梯走。
“李总没有来。”服务员急忙说。
盖文超没理服务员,上了楼梯,来到李朋平时待的房间,里面是空的,李朋确实不在。
“他最近两天来过吗?”
“没有来,听说是去了外地。”
出了江南茶楼后,盖文超改变了主意,与其说直接找李朋,不如先去找刁海咸报仇。
盖文超来到金福狗肉馆,狗肉馆是关门状态。他问附近的商户刁海咸最近有没有来过狗肉馆,他们都说没见过。他向他们打听刁海咸的一些情况,他们都讳莫如深。
盖文超回到车上,点了一根烟,给老胖子打去电话,问老胖子是否知道刁海咸家的住址。老胖子说不知道,但打听到是很容易的。盖文超让老胖子帮忙打听。很快,老胖子就打听到刁海咸家的地址,用微信语音告诉了盖文超。
盖文超走进小区,来到刁海咸家门口,用力敲门,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动静。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应该没人。转头四顾,在电梯口发现一个红色纸片,捡起来,是抵押贷款的广告,将卡片插到刁海咸家的门缝里,转身离开。
回到车里后,盖文超又给老胖子打电话,向他打听关于刁海咸的事,得知刁海咸有个相好,经营一家美容院,叫姿乐美容会馆。于是盖文超来到姿乐美容会馆。
盖文超走进姿乐美容会馆,直接问店员:“你们老板呢?”
“你是谁呢?”店员警惕地问。
“哦,我是刁海咸的朋友。”
店员狐疑地打量盖文超几秒,拿起电话,捂着嘴,小声说明情况。
盖文超听见店员对店老板的称呼是万姐,看见店员身后的墙壁上挂着营业执照,执照上法定代表人的名字是万倩。万姐自然就是万倩了。
店员很快打完电话,让盖文超稍等一会儿,说老板很快下楼。
五分钟后,一个女子走下楼梯,穿着长裙,挽着长发,神情高傲,身姿婀娜。
“谁找我?”女子的眼睛只看店员。
“你是万倩吧?”盖文超说。
女子看向盖文超,像是忽然发现旁边还有个大活人,眉头微蹙,“你是谁?”
“我是刁海咸朋友。”盖文超客气地笑着。
“刁海咸的朋友?”她的眉头挤成了一头蒜,“那你找我干吗?”
“我找刁海咸有急事,联系不上。”
“莫名其妙,我根本不认识刁海咸,刁海咸是谁啊?”
“你不认识吗?那是我搞错了。”盖文超转身离开。
盖文超走出美容会馆,穿过马路,坐进停在对面的车里。车头正对着美容会馆。他的目光穿透挡风玻璃与美容会馆的玻璃门,与万倩的目光交接。万倩和店员正并肩站在门里,透过玻璃门看他。他点了根烟,舒服地靠在座位里抽,与万倩对视。
半个小时过去了,夜越来越深。万倩终于出来了,披着一件羽绒服,身后跟着那个女店员。她出了美容会馆,横穿马路,径直走到盖文超的车旁,敲了敲车窗。
“什么事?”盖文超降下车窗,一脸坦然地看着万倩。
万倩表情严厉,“赶紧离开,听见没有?”
“为什么?”盖文超故作吃惊状,“我在马路对面,碍着你什么事了?”
“我跟你说了,我不认识什么刁海咸。”
“不认识就不认识呀。我在这等我朋友,关你什么事?”
“你再骚扰我,信不信我报警?”
盖文超笑了,“你怎么这么搞笑呢,我在马路边等我朋友,怎么就骚扰你了呢?你竟然还想要报警,理由是什么呢?我把车停在路边让你感到恶心?”
万倩气得脸色发青,嘴唇动了动,无话反驳,转身走了。
夜里十一点钟,美容会馆关灯,万倩从外面锁了会馆的门,开一辆白色本田离开。盖文超开始尾随万倩的车,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以保证能让万倩知道自己在跟踪她。
万倩将车开进富华小区的车库,盖文超无法再尾随,只好回家。
上午八点钟,盖文超来到刁海咸家门口,那张红色的纸片好端端地插在门缝上,说明刁海咸并没有回来过。他转身离开,直接将车开到姿乐美容会馆对面,在昨天的位置停好车,继续监视会馆的动静。此时的会馆还没有营业。
上午十点钟,会馆一楼的店员打开了会馆的门,然后几个工作人员陆续进入会馆。
上午十一点钟,万倩开车来到会馆,下车后,朝对面的盖文超看了一眼,做出一个仇恨的表情。盖文超冲万倩笑了笑,伸手拿起一个又高又粗的保温瓶,拧开瓶盖,往瓶盖里倒了一点热水,用嘴吹了吹,喝进嘴里。
盖文超就这样坐在车里等待,中午时到附近的面馆里吃了碗面,回到车上继续等。
过了下午四点钟,天色渐渐黑下来。盖文超见有送外卖的给美容会馆送了些吃的,意识到万倩短时间内恐怕不会离开,便把车开走,开到谢恒的贷款公司。
“你怎么出来了?”谢恒见到盖文超很意外,“之前给你打电话,你说你不想被人打搅,我们要去你家看你都不同意,现在怎么主动出来了?”
“在家待不住了,快要闷死了,出来透口气。”
“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谢恒泡茶。
“好多了。”
“还是你身体好啊,换成是我们,没有半个月的时间根本下不了床。”
盖文超走到窗口朝外面看,外面是黑夜中的街道,看不清什么,但他猜测,一定有人监视他,平时就有,别说现在他出现活动了。
“其实我来找你是有事的。”盖文超转身走过来。
“是事?”
“我觉得李朋的人在监视我。”
“不至于吧?”
“是之前李朋自己说的,我和李正宏曾在公园里见过一次面,李朋给我打电话,竟然说他知道我和李正宏见面的事。”
“看来真的派人监视你了。”谢恒变得不安起来,“想想也并不离谱,如果他是毒枭,如果命案跟他有关,他一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掌握你的一举一动也是必然。”
“我不想让他掌握我的行踪,尤其我打算去公安局找李正宏聊聊,更不想被他知道。”
“嗯,被他知道恐怕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
“所以我想找你帮忙。”
“我能帮什么忙?”谢恒不解。
“迷惑一下监视我的人,使一个金蝉脱壳。”盖文超说了他的打算。
晚上九点钟,盖文超换上谢恒的外套,将外套的帽子扣在脑袋上,低头从贷款公司的门里走出来,手里拿着谢恒车的钥匙,上了停在公司正门口的谢恒的车,将车开走。
盖文超将谢恒的车开到姿乐美容会馆,没有停在对面,而是停在美容会馆旁边商铺的门口,他坐在车里,继续监视万倩。
盖文超给王晓打去电话,关心毛毛的情况:“她怎么样了?”
王晓的声音不仅微弱,而且沙哑,“不是很好。”
盖文超立时感到心碎,“你一直在陪伴她吗?”
“是的,手术结束后,她需要每天输液,吃喝拉撒等都需要协助,离不开人。”
“她家里人知道了吗?”
“当然知道了,她妈非常伤心,一看见毛毛就流眼泪。”
盖文超也热泪盈眶了,“警察有抓到开枪的人吗?”
“没有,警察说小区外面的监控拍到了疑似开枪的人,那个人坐在一辆没有牌照的车里,将车窗稍稍降下一点,伸出枪管,向毛毛开枪,开枪后,立即升起车窗,将车开走。因为是夜里,距离又远,那人又躲起来,所以没有在监控里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刁海咸那个老变态经验丰富,枪法精准。”盖文超的眼前出现刁海咸的样子,愤怒让他的身体微微发抖。
“刁海咸?”
“对,告诉警察,去调查刁海咸,他应该就是冲毛毛开枪的人。”
“哦,好的。你在做什么?”王晓关心地问。
“我在……我在担心毛毛,这个刺激太大了,她不会想不开吧?”
“不好说呢,她一直没有说过话,整个人像是没有了灵魂。”
盖文超越发心如刀绞,“求你了,看护好她,一定她能够见我,请立即告诉我。”
“嗯,好的,放心吧。”
结束通话后,盖文超悲伤地靠在车座里,不停地抽烟。
夜里十一点钟,万倩锁上会馆的门,坐进她的白色本田。盖文超尾随万倩的车,保持一定距离,以不被万倩发觉。
今夜万倩没有回富华小区,而是一直朝城东开去。盖文超感到一丝宽慰,万倩必然以为他放弃了纠缠,此时没有回自小区,很可能是去见刁海咸。
万倩的车停在城东一个大院的门口。那一带大多是平房,分布很多小工厂。大院曾经是一个工艺品加工厂,加工厂于三年前倒闭,大院卖给了李朋,李朋那时打算做物流生意,要把这个大院当成货站,后来放弃了这个生意,这个大院就一直处在闲置状态。刁海咸经常来这里,他的那些虐待动物的活动都是在这里进行的,这里是他的血腥乐园。
院门关闭,但旁侧的小门敞开着,万倩通过小门直接走进大院。为了避免引起万倩注意,盖文超在路口处把车停好,步行穿过街道,走到大院门口。
大院里有一栋二层的小楼,是加工厂的办公楼,眼下楼上楼下的窗口都有灯光射出。盖文超蹑手蹑脚地走进大院,在建筑的黑影里潜行,来到办公楼前。
一楼的房门是敞开的,盖文超探头朝门里面张望。大厅里白炽灯发出惨白的光芒,空无一人,不见万倩的身影。他犹豫一下,轻轻迈上台阶,走进一楼大厅,一边竖起耳朵捕捉楼上的动静,一边四处查看,期望能发现一些能证明刁海咸是连环杀手的线索。
空气中弥漫着烟酒的气味,说明不久前这里还有人活动。墙角有个档案柜,柜门虚掩。他走到档案柜前,伸手拉开柜门,发现里面只有一捆绳子。
这时楼上传来脚步声,奔向楼梯口。盖文超慌忙转身往门口走,却发现房门已经被关上了,门里侧正站着两个男青年。那两个男青年手里都拿着铁棍,脸上带着亢奋的笑容。
楼上的脚步声杂沓,顺着楼梯传下来。盖文超转头看向楼梯,见刁海咸和一个男青年同时走下楼梯,他们俩的手里都拿着棒球棍。这时万倩也出现了,站在楼梯的最顶端,抱着胳膊,冷冷地俯视着楼下的盖文超。
糟了,中计了!盖文超心里一凉。
“一条傻狗,哈哈,一条傻狗。”刁海咸停住脚,站在楼梯上,笑的时候下颚前伸,下齿外露,有点“地包天儿”,像条狮子狗。
盖文超的手快速伸进衣服口袋,掏出那把水果刀。
“有脾气,竟然还想再来一遍,上次没给你整舒坦吗?”
盖文超慢慢转动身体,并往墙角方向后退,以避免自己被前后夹击。
“你说你,刚从大牢里放出来,消停日子不过,非盯着我们干吗呢?”刁海咸走下最后几级台阶,靠在楼梯扶手上,饶有兴致地瞧着盖文超,“这样吧,盖文超,你叫我一声爸爸,我就放了你,可行?”
“我没你这种混账儿子。”盖文超死盯着刁海咸的眼睛。
“好,硬气,那好戏就要上演喽。”刁海咸笑了笑,将棒球棍夹在左侧腋下,右手掏出手机,对向盖文超,好像要录视频,嘴里拿腔作调地说,“朋友们,下面您将欣赏到一场精彩的动作戏,主角是铜城的大侦探盖文超。准备好了吗?A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