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儿,你看!”转天,仲闵兴冲冲的和李震一起来看幸儿,手里拿着的,可不就是幸儿画的那个玩意儿?
“大哥,好啊,不是有个有趣玩意儿,你也不来看我?”幸儿身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痂,她轻靠在床边,看着一阵子没见的大哥。
李震看着仲闵,“不是这家伙非要我代他伺候隋王,我还情愿来陪你呢!不过,我虽然没亲眼见,可是见了仲闵的画,知道你还好,我就放下了心,你可不能冤枉我。”
仲闵制止了他们兄妹的斗嘴,拿着手中的木制物事,递给幸儿,“幸儿,你看,是不是你想要的?”
幸儿接过,仔细打量,喜道,“嗯,就是这样,仲闵哥,你不是上次在这里画画颜料什么的都没带走?把画笔和颜料给我,随便什么颜色,鲜艳就好。”
李震急道,“你还没说叫什么名字呢,我刚才和仲闵玩了,能飞的很高呢,可好玩了,也不枉仲闵昨天几乎一晚没睡,又砍又削的。”
幸儿仔细瞧了仲闵,确实有些憔悴,不由歉然道,“我不是说不急着吗,你可以慢慢做的,看,劳了神生病怎么办?”
仲闵把画笔蘸了点红色的颜料,递给幸儿,“我没事,听震哥瞎说。”
幸儿拿过画笔,在木片上画了几条纵的短线,又在木片背面用绿色画了几条线,李震问道,“画这个做什么?”
幸儿拿笔点了点李震,“待会就知道。”
幸儿把笔递回仲闵,举着手中的玩意儿,“这个……叫竹蜻蜓。”
李震点点头,“它飞起来的确还有点像蜻蜓,但为什么叫竹蜻蜓呢?应该叫木蜻蜓才是啊。”
幸儿嗔道,“因为用竹片做的更好,但是咱们这儿没竹子,不就用木片代替喽,这么多话!”
李震连忙退让,“我都说我不敢来了,来了就不得消停!”
幸儿笑着把双手一搓,手一松,竹蜻蜓从她手中旋转高飞,一直飞到了毡帐顶才跌落下来,李震道,“可惜可惜,在外面能飞的更高!”
仲闵瞪了一眼李震,李震不敢说话,径自去拾竹蜻蜓,仲闵方笑着对幸儿道,“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要画那几条彩线,果然转起来五彩缤纷,煞是好看,你啊,真是玲珑心。”
幸儿看着李震一脸愧疚刚才说错话的样子,有些好笑,“大哥,你们得闲多做几个,等我好了咱们一起去外面放竹蜻蜓,到时候满天飞的都是,岂不好看?”
李震笑着点点头。
仲闵依旧是风雨不改的照料幸儿,日日不是为她读书,就是为她作画,再不然就是一起折纸玩,因见诺拉喜欢,折出的小东西最后都归了诺拉,就连竹蜻蜓,幸儿也让仲闵特意做了一个送给诺拉玩,诺拉高兴的什么似的,拿了就跑出去放飞去了,过了很久才回来,又笑又叫的不停的大呼好玩。
幸儿靠坐在床边,她觉得自己已经好了很多了,但是仲闵还是不让她走动,让她待得快要闷掉。
“幸儿,你看,这花好不好看?”仲闵捧着一捧野花进来,虽然参差不齐,倒也五彩缤纷,给帐内平添了一股生机。
幸儿喜道,“真好看!仲闵哥,找个瓶子我要把它们装起来。”
仲闵找找左右,“你这儿没有花瓶,那,我先放在这个碗里好了,隋王前几日有个花瓶破了一点他不要了,我明天给你拿过来装花好不好?”
幸儿道,“好,可是,仲闵哥,我想出去,我现在好多了。”
仲闵坚决道,“不行,大夫昨天来看过,说你伤到筋骨,尚不适合走动,万一再有个什么意外我怎么对震哥交代,对舅父舅母交代?不行,你听话,我明天再给你采一束更大的花。”
幸儿看着一脸不容置疑的仲闵,无奈的又趴回了床上。
幸儿白天不劳神思,不费力气,到了晚上总是很难睡,“诺拉,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你怎么不吭声了?”眼见跟诺拉的卧谈会又被依珠的睡神打败,幸儿在黑夜里瞪着眼睛,白天哪儿也去不了,莫非真要伤筋动骨一百天?天哪,伤筋动骨,对啊,以前上学的时候有同学踢球摔了腿,绑了石膏拄着拐杖还可以走几步呢,自己怎么这么悲惨?拐杖?不行,还是会扯动筋骨,……不是还有轮椅吗?
幸儿兴奋的就想跳起来,次日等到仲闵一来,等他把花瓶放下把花装好,幸儿都来不及欣赏,就让他把纸笔拿到跟前,道,“我画这个东西叫轮椅,这个跟竹蜻蜓和爬犁不一样,估计得请袁木匠帮手,要不这样,你就说请他帮忙做一个,这个画样图就归他了。”
仲闵先是疑道,“轮椅……是什么?”复又道,“自从上次爬犁被袁木匠改进了作为草原上拉货之用,他很是感激呢,肯定会帮这个忙的,你放心。”
“其实这个也是我很久之前看过的一个图样,也不一定能做得成,”幸儿提笔开始画,连她自己也不确定能不能做成功,毕竟这个东西不像爬犁竹蜻蜓那么简单,她也没有把握,只是简单的画了几个图样,又一一为仲闵解释道,“嗯,其实就是一个带两个轮子的椅子……”
仲闵击掌叹道,“你是想坐着它周围去走,不用走动是不是?果然好主意!”
幸儿点点头,指着图样,“这是靠背,扶手,这不用说了,下面这是个脚踏,可以放脚在上面,两边有两个轮子,后面这个手把是供人推的,这个在轮子旁边的物件,是刹车用的,其实我也只知道这么多,不知道会不会太难为了袁木匠?”
仲闵仔细参详了一番图样,又谨慎的收入怀中,“有了这份图样,相信一定能做成的,你不用担心。”
幸儿道,“嗯,不过别催逼的紧了,毕竟是个新鲜东西,第一次做总是要花功夫的。”
仲闵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就像我做的第一个爬犁,做了那么久还是粗糙不堪的,我明白的。”
幸儿从此就开始苦苦盼望她的轮椅不知哪一天能造好,每次问仲闵或是大哥,两个人像商量好一样都是摇头不说,仲闵更是经常早上送一束花过来,带本书给幸儿看让她解闷,然后人就不见了,幸儿更是心痒难熬,再加上背上的痂大概是快好了,时常发痒,心上痒,身上更痒,身上的痒不能抓,心上的痒抓不到,幸儿简直觉得比一开始的疼痛更加难捱……
这天,幸儿又拿着本书,靠在床上小憩,仲闵兴冲冲的跑进来,“幸儿,幸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幸儿一听,把书扔在一旁,“是不是轮椅做好了?”
仲闵故作苦状,“你能不能别这么聪明啊?”
幸儿高兴的简直想跳起来,连身上的伤都忘了,“快快,推进来让我看看,我终于可以出去了!太好了!”
仲闵微笑着看着幸儿发疯,摇摇头,“推你出去也可以,但是你一定得听我的话,知道吗?”
幸儿大力的点点头,“我一定听话!”
仲闵帮幸儿把鞋子穿上,又给她系上披风,把披风上的帽子给她戴好,“草原风大,你这么久没出去小心着了凉!”
幸儿一心想要出去透风,无不答应,仲闵见她迫不及待的样子,笑着把她轻轻抱起,幸儿用手臂环着仲闵的脖颈,“快点!”
仲闵抱着她出了门口,幸儿一眼见到静静站在门口的轮椅,木头的轮子,木制的椅座,上面细心的垫着布垫子,扶手处光滑可鉴,仲闵轻轻把幸儿放在轮椅上,幸儿靠着椅背,摸着扶手,感慨道,“真的做成了,没想到真的做成了,谢谢你,仲闵哥!”
仲闵笑道,“这不还是你画的草图吗?怎么你现在还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再说,这里面功劳最大的可是袁木匠,他觉得这个轮椅颇为奇特,又很适合伤病人士之用,我又说了你的意思说把草图送给他,他更是感激,誓要做成,这不,现在你就已经用上了?”
幸儿笑了笑,对身后的仲闵吩咐道,“出发!”
仲闵笑着,手握在轮椅后的手柄上,慢慢的推着幸儿在草原上漫步。
从来没觉得草原的草这么绿油油,充满生机的颜色看的人心头暖暖,从来没觉得草原的空气如此新鲜,像是不含任何的杂质,从来没觉得花香草香都如此好闻,让人熏然欲醉,从来没觉得天这么蓝,云这么白,云朵幻化成各式各样的图案……
幸儿直觉得自己要醉了,不停的感叹着,赞美着,仲闵不时的帮她系系披风,调调踏板,想让她坐的最舒服。
“看你一路不停的说,好像昨天才来草原似的,口干了吧?我给你盛点水去。”仲闵把幸儿推到一棵大树的树荫下,自己跑到湖边拿出包袱里的水囊取了水跑回递给幸儿。
幸儿咕咚喝了几口,“真好喝!仲闵哥,给,你也喝!”
仲闵取过来喝了几口,坐在幸儿旁边的草地上,“看你,脸都红红的,好久没见你开心成这样了!”仲闵看着幸儿由衷的笑脸,觉得连日来和袁木匠一起做轮椅的辛苦劳累烟消云散,通通消失在了幸儿的笑靥里。
“我那么久没出来,今日终于可以放风了,怎么能不开心?我简直想大叫,想唱歌!”幸儿笑道。
“那你叫吧,唱吧,艾依湖边这个时候应该没什么人的,不会有人笑你的。”仲闵道。
“哈,我唱的很难听吗?你怎么知道别人会笑我?”幸儿不依道,事实上让她唱歌,一时半会她还真想不出一个古典的歌,唱个流行歌曲又不知道会不会吓到仲闵哥,还是不要算了。
“别人不会笑你,我会的嘛!”仲闵取笑道,幸儿道,“你也开始欺负我了!”
仲闵突然起身,幸儿不知他要做什么,看着他到不远处的草地里采了不少小花,然后蹲在草地里,过了一会,手里举着个大花环,朝幸儿走过来,“看,好不好看?”说着,戴到了幸儿的头上,“我还记得在晋阳的时候你戴上花冠,真似是一个十足的林中仙子。”
幸儿摸了摸头上的花环,“那现在呢?现在是不是变难看了?”
仲闵笑道,“怎么会呢?只不过是个坐轮椅的林中仙子……”
“喂,你现在跟我大哥一样了……”幸儿气道。
“好好,为了向你赔罪,我今日回去就给你画一幅林中仙子图,如何?”仲闵求饶道。
幸儿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耳中传来流水的淙淙声,眼前有绿树有草地,空气中有花的芬芳,有水的湿润,微风徐来,幸儿的心中只觉前所未有的安宁,眼皮渐渐沉重,竟是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幸儿,水里还有鱼呢……”仲闵从水边跑过来,看到幸儿眼睛闭着,头靠在椅背上,一副安适的模样,方知道这丫头居然睡着了,不过,也好,这几****整日嚷着伤口好痒,能让她得一刻安宁也是好的……
仲闵把身上的套衫除下,轻轻盖在幸儿身上,在幸儿身边坐了下来,静静守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