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队今天没来,他正在忙着部署郜德尚那边的事情,等到周日早上郜德尚一出狱,他便会接手,保护郜德尚前往指定地点。邱允实知道,袁队一定会尽心尽力保护郜德尚的安全,而自己,必须要让袁队相信自己不会真的杀害郜德尚,让周震相信,自己骗了袁队,会为了田谧而杀人。
中午,邱允实和任轩昂终于等来了周震迟来的电话。
“邱允实,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会儿袁队正在部署保护那个人渣吧?”周震仍旧使用尖利的变声效果。
“你放心,”邱允实隐晦地给出肯定的答案,因为他知道有关这一点他无需说谎,说了周震也不信,“为了谧谧,我豁出去了。说吧,地点在哪?”
“松茂广场。”周震痛快给出答案。
邱允实愣了一下,“松茂广场那么大,具体位置呢?”
周震冷笑,“又把我当傻瓜?我说过,不会给你机会早做准备。具体位置我会临时通知你。”
邱允实假装失望,“好吧。那让我跟谧谧通话。”
很快,电话里传来田谧的声音。
“允实。”田谧情绪很低落。
“谧谧,你怎么有气无力的?没事吧?周震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给你饭吃?”
“放心,我有吃有喝,也没被欺负,我挺好的。”田谧说这些时没有结巴,很流利,很放松,但却异常低落。
邱允实自然明白田谧为何如此,恐怕田谧也想到了,她已经知晓周震同伙的身份,不可能活着回来了。
“谧谧,不许你这样。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邱允实给田谧鼓劲。
“我觉得我真的挺冤的,越想越觉得不平衡。如果我不是一厢情愿,你也喜欢我,那么我遭受今天的待遇也算值了,可问题是……”田谧说着说着又委屈地要哭。
“对不起,对不起。”邱允实不知道该不该在此刻坦白心意,他觉得他欠田谧一个告白,但不该是在这种情况下,“谧谧,答应我,坚持住,等着我。等我们再见的那天,我有话,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哼,别骗我了。我知道你是在骗我,安慰我。我可真是可怜,到现在还得被你骗。唉,现在回想过去,所有人都只知道我田谧苦恋你邱允实,我落花有意你流水无情,我是个一根筋的大傻瓜,单恋的可怜虫。可是大家哪里知道是你先招惹了我,是你先在网上追求我,才害得我情根深种,难以自拔。这全都要怪你!”
邱允实鼻子发酸,“是,都怪我。是我自以为是,只顾着自己过瘾,从未想过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就是这么混蛋,自以为是在做好事,就可以把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以此为乐。我错了,我已经遭受了惩罚。我以后一定改,我答应你,我以后绝对不会再骗你。”
田谧苦笑,渐渐变成了又笑又哭,“以后不会骗我,那么此刻呢?邱允实,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我不,不会再,再相信你了!”
邱允实两行泪夺眶而出,田谧的话他听懂了,这个傻姑娘又在用结巴暗示自己以相反的方向去理解,直到此刻她还愿意相信自己。她是喜极而泣,她真的信了自己刚刚那番悔过的话和承诺。
邱允实还想再说什么,电话已经挂断。他终于忍不住,也没时间躲闪,就这样卸下所有伪装,在任轩昂的面前哭出声,同样是又笑又哭。
任轩昂默默递上纸巾,再一次羡慕起邱允实和田谧这对儿,羡慕他们的默契相知。田谧不傻,相反,她是个聪明姑娘,她一定是早就感受到了邱允实并非流水无情,她看到了希望,所以才会一直耐心等待。没错,他跟周震都看得出邱允实对田谧有情,田谧自己又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等到邱允实冷静下来,任轩昂才体贴地开口提问:“怎么这次你没有暗示周震,为了打保护郜德尚的警*察一个措手不及,在地点上,你也会有所偏差?”
邱允实擦干泪痕,冷静回答:“是的,我没有暗示周震这一点,因为这一次,他先暗示了我,地点上,我可以有偏差。”
“哦?”任轩昂回想刚刚的通话,哪里有什么暗示啊?周震就只是说了“松茂广场”而已,“难道,松茂广场就是暗示?”
“是,”邱允实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显露出鄙夷和不屑,冷声说,“松茂广场是我第一次见到周震的地方。现在想起来,那次不是我捉弄了他,而是他捉弄了我。”
邱允实的思绪回到了邱恒过世后不久,柯怀古告诉他,按照邱恒的遗愿,他必须要接受心理学家周震每周一次的心理咨询。邱允实当时便拒绝了,但是柯怀古早有准备,直接拿生活费作为要挟,邱允实只好就范。
当然,就范只是表面上的,邱允实打算先给这位所谓的心理学家一个下马威,主要是捉弄对方让对方觉得羞于面对自己,自己主动请辞。当时的邱允实轻敌了,他以为周震很好对付,就跟之前被他捉弄过的那些邱恒请来的家庭教师一样。
周三,邱允实主动加了周震的微信,自我介绍正是周六要去做咨询的访客邱允实。周震对邱允实非常客气,热忱邀请。
“可是,我有点紧张,不太敢过去。”邱允实发语音,故意装胆小和孩子气。
“别怕,”周震和蔼得像个大哥哥,“就当咱们交个朋友,你来我这,咱们随便聊聊,聊什么都行。反正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最重要的是我们俩之间建立友好和信任的关系。”
邱允实赞同,但仍旧执拗,“可我害怕你那的环境。”
“不然我们换个地方见面?我说过,你可以把我当朋友,朋友第一次见面,可以约在外面,怎样?”
“行啊,就像是见网友,挺有意思的。”邱允实来了兴致。
“对,就像是见网友,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咱们搞个暗号接头怎么样?”周震投其所好。
邱允实兴奋地说:“太好啦,就这么办。那就这样,周六上午十点,咱们在松茂广场4楼的书店那边见面。到时候我会穿蓝色上衣,在西北角阅读福尔摩斯探案集,你直接过来找我。你说:但愿人长久;我接:千里共婵娟。怎么样?”
周震笑着回答:“行。”
“那就一言为定,你可不要爽约喔。”邱允实孩子气更浓。
跟周震约好之后,邱允实马上上网,去了当地有名的论坛,找到了耽*美小说的版块。那里有一个网名叫“反同战士”的家伙,他人如其名,总是跟其他耽*美爱好者对着干,咒骂写耽*美小说的作者,咒骂所有出柜的没出柜的国内外明星,称那些支持同性婚姻合法的国家都是反*人类,该在地球上消失,那些与同性相恋的人都不配为人,该被不人道毁灭。
邱允实注意这个“反同战士”已经很久了,一直想找个机会给这个反*社会人格的家伙一点教训,他也为此做了些准备——邱允实找了张美女图片,假冒美女本人于其私聊,称是同道中人,对他很有好感。反同战士性别男,爱好美女,对邱允实伪装的美女兴致盎然,早就提出要见面。
“帅哥,我考虑了一下,见面也行,”邱允实发送站内短信,“但是咱们得搞得有趣一些,最好是像最近热播的谍战剧一样,搞个暗号接头。”
“行呀,美女不愧是美女,就是有想法。将来这会成为咱们俩宝贵的回忆,多有意义啊,讲给孩子听也好啊。”反同战士一听说要见面,兴奋不已,一听说要搞暗号接头,干脆想到了二人未来结婚后的生活,依偎在一起回忆初次见面,并讲给孩子的情景。
“哎呀讨厌。”邱允实用美女的口吻娇嗔,然后继续提议,“那就这样,周六上午十点,咱们在松茂广场4楼的书店那见面。到时候你穿蓝色上衣,在西北角阅读福尔摩斯探案集,我直接过去找你。我说:但愿人长久;你接:千里共婵娟。怎么样?
“行呀,但是为什么是蓝色上衣啊?”
“我最喜欢男人穿蓝色了。”
“行,那我就穿蓝色,我以后只穿蓝色的。”
邱允实对着电脑屏幕做了一个干呕的姿势,继续坏笑着打字,“只不过,人家担心会让你失望呢。人家跟照片上有点出入。”
“我知道,照片PS过,但是你底子好,就算素颜也是美女。”
“别对我报以那么高的期待喔。”
“别谦虚啦,美女。”
邱允实继续铺垫,“对不起,照片我的确加工过,因为我不自信,不把照片加工一下,我都不敢跟你私聊,怕你拒绝我。”
“我怎么会拒绝你呢?别多想啦。”
“人家怕会让你失望呢。”邱允实又一次强调。
“我答应你,到时候绝对不会露出一点点失望的神色,行吗?”
“真的?”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就喜欢大丈夫。”邱允实发了一个娇羞表情。
听完这些,任轩昂没忍住笑出声,“这倒真是你的风格。所以,你的计谋成功了?”
邱允实无奈地摇头,“我刚刚说了,我以为是我捉弄了周震,实际上,第一次交手我就败了,是他成功骗过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