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拨回到前一晚的槿院。
沈氏拿着手里的布偶,开心的笑道,“看你和你那短命的娘能得意到几时?哼,不让我管家,又防着我插手桦院,看这下子,你这短命鬼能不能过得了今晚?”
“二夫人,”碧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怎么样,做成了吗?”沈氏问道。
“二夫人,我在路上拦住了丽珠,说我的手帕掉了让她帮我一起找,趁她走远一些就把毒药下在了饺子里,我眼睁睁看着她端到了桦院。”碧云边喘边道。
“后来呢,大少爷喝了吗?”沈氏追问道。
“后来我装作在附近转悠,结果二小姐和表小姐突然也进了桦院,再后来就是夫人,贺夫人,单夫人都匆匆忙忙的赶去了,钱大夫很快也去了。刚才听厨房里的婆子说大少爷好像没事了,说是什么毒都吐出来了,还要绿豆来熬绿豆汤解毒之类的,而且防的挺严,我就赶紧过来给您回话。”碧云道。
“什么?!”沈氏攥紧了拳头,脸上的得意全都化作了愤懑和失望,“怎么会这样?不是说砒霜是神仙难救吗?这个钱大夫难道是扁鹊再世不成?”
“我刚才回来的路上还碰到了桦院的一个杂使丫头,她也不是很清楚,说是听雨秀说当时情况危急,幸得二小姐帮大少爷把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连大夫都说若是没有吐出来的话恐怕他也无能为力。”
“这丫头不迟不早偏偏那时候去桦院做什么?”沈氏疑道,“难道她知道什么风声?否则怎么配合的这么巧?”
碧云听出疑己之意,大惊之下赶紧跪下发誓,“我对谁都没说过半个字,二小姐去桦院是因为想送炸糕给大少爷吃,据说还为此受了大夫人的责罚,绝对不是事先得知什么消息的缘故。”
沈氏叹息一声,“你起来吧?我只是奇怪这丫头怎么那时候会去,并不是怀疑你。那刚才你没露出什么马脚吧?”
碧云忙道,“没有,我都是不经意听到的,刚才也是装作关心问了一下,那些话都是她自己说出来的,我只是关心大少爷的身体怎么样,别人找不出什么破绽的。”
沈氏道,“我知道你是个细心的,不然也不会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事给你做,你不要自责,这次错不在你。一个几岁的小丫头就敢坏了我的事,是我疏忽不周。如果我不是装病在槿院等消息也许能拦着那丫头去桦院,唉……”
碧云忙道,“是我没有想的周到,我……”
“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先下去吧。”沈氏道。
碧云正要退下,沈氏忽的站起了身,“不对,你跟丽珠打了照面,田氏明天一审丽珠,她一定会说你让她帮你找过手帕。不行,不行,这样不行。”说着,沈氏甩着手帕在屋子里转圈,脸上阴云密布。
“啊?”碧云如遭雷击,愣在当地,想着二夫人素日对自己的好,决然道,“二夫人放心,我绝不会供出您的,我以性命担保。”
沈氏摆摆手道,“我相信你,但是我不能让你因为我和霄儿受连累。你知道吗,碧云,我这么做也是被逼的,如果不对大少爷下手,霄儿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老爷的家业财产,勋爵侯位到时候都是大少爷继承,而霄儿一样是老爷的儿子,就因为是庶出就什么都没有,我代他不甘心哪!只有除掉大少爷,霄儿才会得到公平,我也是不得已的。”
碧云点点头,“二夫人说的是,我觉着三少爷他……他比大少爷出息呢,只可惜这次都怪我,我没做成二夫人交代的事儿,我……”
沈氏示意碧云近前,拉着碧云的手,“这次是赶巧了,不干你的事儿,你瞧着吧,我就不信李震他能一直这么命硬,碧云哪,你在我身边日子也不短,我也一直视你为心腹,我做人一向公平,赏罚分明,我看平日你对霄儿也悉心照顾,将来霄儿若是继承了李家的家业,我一定会抬举你。”
碧云一脸的不置信,“二夫人,碧云伺候三少爷是应该的,从来没有非分之想,而且我比三少爷大好几岁,这……”
沈氏拍着碧云的手笑道,“女孩儿家,大点知道疼人,反而是霄儿的福气呢,到时候我就把霄儿交给你了,怎么样?”
碧云脸有些红,羞道,“二夫人……碧云是您的人,做牛做马都听二夫人安排。”
沈氏笑道,“这就对了,”复又皱起眉头,“只不过,现在……得赶紧动手……”
“动手就什么?”碧云吓了一跳。
“既然今儿个的饺子汤这么好喝,是不是应该给丽珠喝一碗?”沈氏冷笑道。
碧云呆住,“可是丽珠她……她牵扯进来是不是有点冤枉?”碧云艰难道。
“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如果她不喝饺子汤,也许明天就是你喝了,查到了你这儿,我和三少爷也逃不掉嫌疑……”沈氏脸带戚容,“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奈何田氏她欺我太甚,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啊。碧云,就算是为了霄儿我求你了……”
二夫人对自己这么看重,又尽心安排自己的大好前程,碧云心里充满了知遇之恩的感激,想着怎么也不能让二夫人受到丝毫连累,也算是报答恩情了,因道,“那……我都听二夫人的。”
“把剩下的砒霜藏到她箱子里,让别人以为她畏罪自杀,我们就安全了。”沈氏嘱咐道,又摩挲着碧云的臂膊,“你可千万得小心,要是给人看见了,咱们就全完了。”
碧云郑重道,“我一定办妥,请二夫人放心。”
沈氏看她去了,脸渐渐的越拉越长,“都是废物,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又拿起针线笸箩,迅速又做了一个小人儿,看形状是个女娃娃,沈氏拿出针往小人儿的头上和身上一针针的使劲插,“小丫头片子,坏了我的好事,跟你哥一样都是短命鬼!”
“啊——秋!”幸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奇怪,谁在念叨我?”
“小姐,让你别穿那么少,还站在窗户边,有贼风的,看,打喷嚏了吧?明儿夫人又要训我们了。”瑞冬嘴里唠叨着,手里拿了件披肩披到幸儿的身上。
幸儿忽的心有所感,哼了几句,“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福大家新年好,我们唱歌我们跳舞,祝福大家新年好……”一边拉着瑞冬的手转了个圈。
瑞冬捂着嘴笑道,“小姐这哼的是什么小曲儿?”
幸儿神秘一笑,没有回答……这歌叫她想起了很多旧时的往事,跟父母一起团圆的过年,打着哈欠跟林子一起看春晚,那像是很久之前的往事了,也不知道父母现在过的好不好,如果能给他们打个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在这里仍然是好端端的活着,该有多好!最好是父母一起穿过来还当她的父母,想想老爸穿成李世绩的模样,哈,那该多有趣……
见幸儿坐在桌边托着下巴发呆,时不时还咧着嘴傻笑,瑞冬摇了摇头,无奈道,“小姐,时候不早了,该睡了。”
幸儿被拉回了现实,不满的看了眼瑞冬,乖乖的爬上chuang,也好,今晚做梦指定内容——偕同爸妈一块穿,咱们仨是贞观吉祥三宝,和谐如意的一家……
翌日清早。
“这是什么,可不可以不喝啊?”幸儿盯着眼前原料未知的一碗汤,没有一点食欲。
“幸儿,这是桃汤,辟邪的,必须得喝。”田氏的声音威风凛凛。
喝桃汤也能辟邪?不是要门悬桃木剑,屋挂桃木符……才行吗,把桃木这东西熬成汤吃下去也能管事?!
看看左右,静琬他们都一饮而尽,幸儿摇摇头,只当是体验民俗吧……她安慰着自己,小口的抿着。
“哇,咦,喂,过年怎么吃这个啊?”幸儿看着大桌上的盘子,大惑不解,这次学了乖,悄悄低声问的静琬。
“幸儿,这是五辛盘,你以前挺爱吃的啊。”静琬道。
“五辛盘?”闻着味儿好像不太对啊……
果然,静琬一板一眼的解释道,“就是芹菜,韭菜,萝卜,还有葱和蒜做的啊,你用春饼包着菜吃,可好吃了。”
看着一个二个吃的热火朝天的样子,幸儿无法想象没有牙膏,没有口香糖,注定这是她有生以来过的最有气味的春节……
总算还有熟悉的,看到煮鸡蛋上场,幸儿大松了口气。
“怎么,还要喝酒?咱们也可以喝?”幸儿大为惊诧。
静琬奇怪的望着她,“幸儿,你怎么忘记了?饮屠苏酒,是每年过年的风俗啊。而且是从一席年纪最小的开始饮,直到最后是年纪最长的,表示大家都长了一岁。”
幸儿如梦初醒,“哦~~”
看着轮到幸儿,她一欲一饮而尽的模样,静琬笑道,“幸儿,意思一下就行了,不用都喝掉。”
幸儿尴尬的把酒杯放回到桌上,不早说?!都已经落肚了一多半了!看着幸儿的脸腾的变红,全桌的人都大笑不止。
田氏笑道,“你啊,真是娘的开心果。”
“幸儿幸儿,快抢啊,你怎么不抢,这个可好吃了。”静琬拿着手里的战利品,刚上的盘子刹那间就空了大半。
鉴于前面的悲痛经历,幸儿摆摆手,礼让道,“嗯,孔融让梨孔融让梨。”
“嗯,我吃几颗,给大表哥留几颗,大表哥也很喜欢吃胶牙糖的。”静琬自语道。
“什么什么,这是什么糖?”幸儿问道。
“胶牙糖啊,甜甜的,可好吃了。”静琬摊开手道。
不早说?!幸儿赶紧把盘子里为数不多的几颗一扫而光,丢了一粒到嘴里,一股怀旧的思绪扑面而来……嗨,不就是麦芽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