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幸儿迷迷糊糊间被吵醒,这大冬天的也没鸟雀叽喳啊?难道又……穿了?
“一个二个的都忘了做下人的本分,跪好!要是这次大少爷有了什么好歹,十个你都不够抵罪的,见天的小姐待你们没上没下,你们也忘了自己是谁,这次不好好教训教训,将来还不知道会做什么孽呢!”这不是张妈的声音吗?!原来还是在这里……
接着是瑞秋的认错求饶之声,还间杂着几声抽泣。
这是怎么回事?!幸儿一下子猛醒了,自己拿出衣服七手八脚的穿好,跑到门口,一眼看到瑞秋跪在院子的雪地里,瑞夏瑞冬低着头站在一旁一脸不忍,张妈站在门边犹自恨恨的教训着。
“这是干什么呢?”幸儿怒道,“瑞秋,你快起来,跪在雪地里干嘛?”
张妈回头看到幸儿,赶紧把她堵回屋里,“哎哟我的好小姐,你赶紧回屋,别在这吹冷风,你可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了。”
“什么跟什么啊?”幸儿听的稀里糊涂。
张妈把幸儿按在椅子上,麻利的帮她梳头,“大少爷昨儿晚上就瞧着不太好,今儿就咳嗽个不停,夫人急的什么似的,请了好几个大夫来家里看诊,二小姐你要是也来这么一出,那夫人可没法过喽。”张妈动情的说着,语带哽咽。
幸儿心里涌上了惊涛骇浪:完了,一定是昨天自己带着大家去打雪仗堆雪人玩的那么疯,又根本不知道大哥有这病根子……对了,好像昨天静琬提醒了一句来着,当时还以为是笑话大哥胆子小不敢玩,现在才知道是担心他的身体……如果粗心是一种错,我怎么会一错再错?
“张妈,大哥现在咳的厉害吗?大夫怎么说?还有三弟仲闵哥他们都没冻着吧?”幸儿急急问道。
“其他少爷小姐都没什么大碍,大少爷真是遭罪了,早上起来就开始咳,大夫开了一大堆方子。”
造孽啊,幸儿自责着,又想起瑞夏她们,“那瑞秋犯了什么事?跪在雪地上做什么?”
“二小姐,要不是昨天她伺候不周,由着小姐少爷在雪地里疯玩了那么久,大少爷怎么会咳嗽,幸亏二小姐没事,要不然直接赶出去也是有的。”张妈无所谓的说道。
想起昨天他们几个以围炉作诗的借口把随身的丫鬟小厮都遣走,幸儿有些脸红,更觉对不起瑞秋。
“张妈,要是我没记错,萱院里当家的应该是我吧,您说呢?”幸儿提高了音量,张妈吓了一跳,梳子掉在了地上。
“小姐这话说的,小姐是主,我们是仆,当然听小姐吩咐。”张妈看着幸儿肃了脸色,也不由换了语气,添了恭顺,应声答道。
幸儿点点头,“嗯,你知道就好。”说着,举步出门,对瑞秋喝道,“瑞秋快起来,去,回你们屋里换身干衣服,瑞夏你多拿些热水来让她洗个澡,瑞冬,去厨房照昨晚的姜汤熬一碗给瑞秋喝。”
瑞夏瑞冬答应着扶起瑞秋回房,瑞秋边抽泣着边欲给幸儿磕头,幸儿挥挥手,让她赶紧去换衣服。
“可是……小姐,你不能这么惯着她们,你得拿出主人家的款来,这些丫头不敲打敲打是不行的,”张妈眼见着对瑞秋的惩罚落了空,有些不甘的唠叨着,幸儿不耐烦道,“你也知道我是主人家了,那还这么多话,我自有分寸,快点把我头发梳好,给我打盆水洗脸,我要赶紧去看大哥。”
“……是,小姐。”张妈犹有不甘,长叹了口气。
到了大哥的桦院是另一番景象,丫鬟小厮穿梭不绝,每个人都面色忙碌,幸儿疾步走过院子,掀开门帘,一股浓浓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门帘里是另一副景象,大哥躺在床上,眼睛闭着,田氏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一脸愁容,沈氏站在床边,面带关切。
“娘,大哥怎么样了?”幸儿蹲在田氏的身前,担心的问道。
“刚才钱大夫开了剂药,你大哥喝了,看着好像是睡了,也好,咳了一早上了,休息休息也好。”田氏转向女儿,摸了摸幸儿的额头,“我的儿,你没事吧?这大冷的天,你就别跑来跑去的,万一你再有个什么,娘可怎么办哪?”
幸儿握着娘的手,满心内疚,“娘,我没事,都是我不好……”
沈氏见是话头,连忙插道,“哟,这样轻描淡写说一下就算数了?不是你昨日喊着大少爷他们在雪地里疯玩,大少爷能咳成这样?说起来,霄儿昨晚额头也有些烫,我是悬了一夜的心,好在夜里发了汗早上看起来还好,要是再有个什么……”
“好了!”田氏喝道,“我自己的女儿我自会教管,不需要你在这儿指三划四的。你在这儿看着大少爷,要是大少爷醒了使人去告诉我。”-
说完,田氏带着幸儿回了榛院。
“昨日是你提议要去雪地里玩的?”田氏脸色不郁。
头一回看到田氏如此脸色,幸儿心里惴惴,软软跪在田氏面前,“娘,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提议去玩雪,我不该不顾大哥的身体,我不该玩那么久,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请娘责罚。”幸儿正在犹豫要不要进行下一步之自甩耳光,奈何,实在舍不得下手,怎搞?
“你起来吧,”田氏叹了口气,把幸儿扶起来,“听说你昨晚遣了丫头跑了好几趟给你大哥他们送姜汤,让你大哥别冻到了,你也算是有心了。”
“娘,我……”幸儿还没开口,田氏摆摆手,“但是也不能这么算了,我知道你是无心的,你姑母也没说什么,但是单家嫂子很不高兴,继谦那孩子挺结实的,没什么事,单夫人就是怕这么玩把继谦的心玩野了,所以啊,罚你是一定要领的。”
“是,幸儿认罚。”幸儿垂首认错。
“那就罚你禁足十天,不许出院门半步,好好反省反省。”田氏道。
“可是……”
“怎么,你嫌罚的太重?幸儿,要说这次你是个始作俑者,如果你不是个女孩儿家,估计你爹一顿家法是免不了的,知道吗?”田氏有点不高兴。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甘愿受罚,只是如果禁足的话,我这几天就没办法照顾大哥了,我看着娘你这么辛苦,我想帮你分担一二,看到大哥因为我的缘故躺在床上,我也想弥补一下。”幸儿真心道。
田氏神色稍霁,“娘错怪你了,你们兄妹感情好也是好事,你有这份心娘也高兴,娘能照顾的过来,你好好在萱院反省,以后再也不要犯错,娘就放心了,知道吗?另外,原来在震儿桦院的秦妈被我罚去云际园看园子去了,本来想调你三弟的老妈子过来,你沈姨娘又说他也需要婆子照顾,我也费事跟他啰嗦,我想让张妈过来帮着伺候下你大哥,等你大哥好了再令她回萱院去,少不得委屈一下你。”
祸兮福所伏,福兮祸所依……这是半天以来最动听的好消息!幸儿害怕暴露的明显了反引起田氏的怀疑,小心压抑住自己的欣喜若狂,“幸儿有什么委屈的,不能亲自照顾大哥,有张妈帮着照顾自然是妥当的。张妈毕竟年纪大些经验多,定会将大哥伺候的周到的,等大哥病好了我院子里再找人就是,不必劳烦张妈换来换去的。”
一语堵死了张妈将来回来的路,田氏只嗯了一声,一句日后再说把幸儿打发了回去。
回了萱院,幸儿吩咐了张妈几句,不外是好好照顾少爷之类的,张妈还想谏言几句,被幸儿堵在了嗓子眼,一句少爷等着你照顾把她赶紧打发走了,张妈满脸写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嘟嘟囔囔的走了。
幸儿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心情前所未有的低落。到这个家里这么久,田氏关爱自己是不必说的,大哥也一直友爱有加,表哥表姐也相处融洽,父亲虽说严厉了些,可是自己犯错在先,一直以来,自己是不是有时候真的太由着性子想做就做,没顾及或者忘记了别人的感受?虽然事先并不知道大哥身体不好是真,但是琬姐当时提醒了一句自己并没放在心上也是真,看来娘让自己反省反省是对的,以后做事情要想想后果,最少不能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和伤害……想到伤害,也不知瑞秋怎么样了?
幸儿披上外衣,走到瑞夏她们住的下人房。房里很冷,只有一个炭快烧没了的火盆,瑞秋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瑞夏坐在她的床边,看到幸儿进来,吓了一跳,“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幸儿轻声道,“瑞秋怎么样?”
“她洗了澡喝了姜汤,躺下了,刚睡着,她没事,你放心吧,小姐。”
“去我房里拿个炭盆过来吧,这边太冷了。”幸儿道。
“小姐,不用了,没得折杀了我们。”瑞夏辞道。
“我说什么你照做就是了,”幸儿道,又说,“张妈不会说的,她去伺候大少爷去了,你们放心吧。”
瑞夏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