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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难得不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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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10点半,邱允实风风火火赶到医院去见他险些再也见不到的心上人。田谧被解救的时候全身无力,应该是最近这些日子被注射*了太多麻醉剂的后遗症,于是袁队让人直接把她送去医院检查。

邱允实在病房里等待检查回来的田谧,心情极为复杂,他既万分期盼、恨不得下一秒就见到田谧,又有些害怕面对田谧,他不知道该如何表现,该说什么,做什么,生出了一点想要逃跑的念头,可又舍不得逃。

医院的走廊里,沈妙媛和沈金栋也赶来,正跟任轩昂聊上午的情景。邱允实隐约能够听得到他们交谈的声音。他突然觉得心安踏实,从未如此身心舒畅温暖。真好,有任轩昂、有田谧、还有大姨、大姨父和表姐,还有父亲的好友、真心关照自己的柯叔叔;他还有钱,只要他想读书,还能有学上,有慈善事业可以做,有乐观向上豁达的心态,他的人生真的没什么可挑剔的了,无论在哪方面,他都是富有的。

想到失去的,遗憾的,邱允实不免还会心酸,可是很快,他所拥有的这些丰富的财产,这些幸福的浪潮又会冲走那些许心酸。生命不息,浪潮不止,在起起伏伏中体会着人生的丰富,点滴的幸福,这就是人生吧。

兀自感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里传来了田谧的声音,邱允实一个激灵,像个紧张的孩子,原地踱步,不住搓手挠头。

“允实。”田谧站在病房门口,轻轻唤了一声。

邱允实刚刚还紧张到冒汗,不知如何应对,听到这一声呼唤,他便彻底失去了思考,仅凭本能行动。他抬头,望向田谧,面色苍白,身体虚弱,饱含深情,略带委屈注视他的田谧,忍不住几步跨到田谧面前,一把把她拥入怀中,用力再用力,用全身每一个细胞用力去感受田谧的存在。

田谧肩膀耸*动,轻声抽泣,可怜兮兮地说:“我知道,你电话里说,说的的那,那些都是,是碍于情势的假,假话,你放心,我,我没放在心上。我,我以后,绝对不会,不会再,再缠着你。”

邱允实本来还鼻子发酸,一听田谧这样说,不禁噗嗤一声乐出来。他爱怜地轻抚田谧的头发,轻声在她耳边说:“那就换我缠着你。”

在医院呆到午后,邱允实和任轩昂接到了袁队的召唤,前往市局。对周震和颜翠翎的审讯很不顺利,这两人极不配合,一问三不知,只会装傻。袁队希望邱允实和任轩昂能出出主意,至少撬开颜翠翎的嘴巴。只要有了颜翠翎的指证,不愁周震不认罪。

邱允实一进办公室,袁队便直接提出要求,“我们查过颜翠翎的课程表,也找过她的老师同学问了,毕盈的死亡时间段,颜翠翎在学校,也就是说,活活烧死毕盈的一定是周震。颜翠翎的罪行就是出面诱骗绑架田谧,她应该是从犯。允实啊,你去跟那个颜翠翎撒个谎,搞个离间计,让颜翠翎跟周震反目,指证他。”

“没问题,”邱允实一口答应,“但是前提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两人到底什么渊源,查出来了吗?”

袁队哭笑不得地说,“这事儿说来还真是戏剧性啊,我给郜德尚看了这俩人的照片,这家伙居然说想起来了。我估计啊,他在狱中说什么失忆,八成也是骗人的,他是想在监狱里装怂,又怕丢面子,所以才用失忆这招给自己台阶下。”

邱允实和任轩昂也换上袁队同款的哭笑不得,郜德尚这个真小人也算是能屈能伸啊。

袁队转述郜德尚的讲述:11年前的一天,郜德尚正喝完小酒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树丛里窜出一个戴着黑头套的人,拿着刀袭击他,下手非常狠,一看就是想要了郜德尚的命。只可惜,这人身材瘦弱,显然不是郜德尚的对手,想要致胜只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但当时的情况是,郜德尚早在那人掏出刀子之前便发现了他。

郜德尚给了那人一脚,把他压制在地上,扯下头套,发现这竟然是自己的前继子周震。当时周震读寄宿学校,而郜德尚也已经跟周震的母亲离婚了一段时间。郜德尚当然知道周震为何要杀他,因为一起生活的时候郜德尚没少欺侮周震,其中还不乏一些不可描述的手段。

郜德尚气愤之下就要把周震往死里打。可他才打了几拳,突然后脑剧痛,眼前模糊。他捂着被开了瓢的脑袋,用尽最后力气回头看袭击他的人,他看到了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女孩,他不认识这女孩。

等到郜德尚再次醒来,他已经被好心人送到了医院。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呢,因为当时他晕了过去,周震完全可以给他一刀。郜德尚没有对负责这案子的民警说实话,因为他觉得那女孩还是未成年,就算警*察找到她,也不能把她怎样,顶多就是赔点钱给他。可他当时要的不是钱。

郜德尚想要找到那个女孩,但是茫茫人海怎么找?他很快想到了周震,搞不好那女孩跟周震认识,只要跟着周震,说不定就能碰到那女孩。

郜德尚运气不错,他周五晚上在周震的寄宿学校门外蹲点,果真看到了那个女孩提着一周的行李出了学校,坐公交回家。他一路跟到女孩家里,对女孩患病在床的母亲起了歹意,并且威胁母女俩不能报警,否则会把女孩和周震杀他未遂的事情告诉警*察,让这俩孩子一个进监狱一个进少管所,前途尽毁。

那个女孩自然就是颜翠翎,她是周震的学妹,同样在寄宿学校读书,只不过周震当时是高中部的,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女孩才初一。虽然颜翠翎不承认,但是郜德尚看得出,那小丫头暗恋周震,周震袭击自己那天,小丫头搞不好就跟在周震后面。

当时颜翠翎只有13岁,根本没主意,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受辱,又在两次受辱之后病情加重,就此撒手人寰。

“怪不得这俩人同仇敌忾啊,原来郜德尚于颜翠翎等于是有杀母之仇。”任轩昂唏嘘。

“我们还查到颜翠翎从高中到大学,一直是被周震在暗中资助的。他们俩一直保持着暗中联系。据颜翠翎的同学说,颜翠翎在学校一直称自己有男友,但谁也没见过她的男友,都以为她被包*养了呢。前阵子周震要跟俞检登记结婚的时候,颜翠翎还有过轻生的举动。看来这姑娘陷得很深啊。”袁队又是同情又是鄙夷。

“痴情苦恋周震的女孩啊,”任轩昂也不住摇头,问邱允实,“你有什么对策吗?”

邱允实垂着眼帘,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却总是无法集中精神去编织谎言,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田谧的脸,跟田谧之间的甜蜜,哪有那个精力去想怎么骗人?他突然发现,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腻歪,比说谎骗人还有趣。

“抱歉,我想不到该怎么骗颜翠翎,”邱允实耸肩,“但我可以试试说实话劝劝她。”

“啊?”任轩昂和袁队同时惊讶地张大嘴。

审讯室里只剩下邱允实和颜翠翎,袁队和任轩昂以及一众手下集中在观察室里看直播,他们都想见识一下说谎精如何靠诚实的品质达成目的,以前看邱允实如何说谎骗人很精彩,可如今看邱允实如何诚恳实话实说更难得。

邱允实还是那副诚恳的模样,一脸赤诚地面对他的交谈对象,单面镜后的那些人谁也看不出邱允实这副尊荣跟以往说谎时有何区别。

“郜德尚失忆是假,他已经把你们三个之间的渊源全盘托出。”邱允实同情地凝视颜翠翎,“虽然你绑架了我喜欢的人,害我一度痛不欲生,我恨透了你,但听说了你的故事,我还是很同情你。”

颜翠翎冷哼一声,“猫哭耗子假慈悲。我知道你,你嘴里没一句真话。你也不必多费唇舌,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信,所以我这次进来,就只说真话,你会信的话。”

“没什么好说的。”颜翠翎白了邱允实一眼。

“我给你讲讲我们是如何看破你跟周震的诡计的吧,其实这里面是谧谧的功劳最大,我们俩很有默契,虽然每次只通话几分钟,说的都像是无关紧要的事,实际上是她在暗示我,以我们俩的共同经历,我们一起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为典故,启发我。我这才能推理出其实周震有个同伙,这个同伙就是你。”邱允实发现自己的这段开场白已经成功勾起了颜翠翎的好奇心,便把田谧的种种暗示,两人的种种过往娓娓道来。他讲的时候,俨然一个恋爱脑,说着说着还会甜甜傻傻地笑,时不时脸红,时不时像是陷入回忆中不自知,自己傻笑。看的外面的袁队一干人尴尬得很,这哪里是看审讯啊,这不是看一个恋爱脑小男生犯花痴嘛。

终于讲完,邱允实已经口干舌燥,他抬眼注视着不自觉听得投入,露出一脸艳羡神态不自知的颜翠翎,适时总结:“从前我就知道,向往爱情是人类的本能,但我也只是停留在理论上地理解。如今,我真真切切尝到了爱情的滋味,我才真正了解到能够拥有一段真挚的爱情,一个知心爱人是多么幸运。人活一辈子,如果连真爱都没有体会过,连真爱的人都没有选对过,那他该是多么悲哀。颜翠翎,只要你愿意,你还有机会重新再选,还有机会遇到你的真爱。”

“哼,你怎么知道我没遇到我的真爱?”颜翠翎这只刺猬突然收起花痴脸,收起自己最柔*软的腹部,弓着背,展开全身防御的刺,冷冷反问。

“周震吗?”邱允实翻了个白眼,“别再一厢情愿了,周震从未把你当做一个女人,充其量就是个小妹妹。从前,他有俞清浅,他是真爱俞检,这你应该知道。后来,给他暖*床的是毕盈,可毕盈是什么下场?你跟毕盈不过都是他的棋子罢了。他破釜沉舟宁可拉你下水,宁可让毕盈惨死,却始终不肯伤害他深爱的俞检一丝一毫,你说,这是为什么?说到底,你跟毕盈,连俞检的一根头发也不如。”

“够了!”颜翠翎突然大叫,她的暴怒正好说明邱允实说到了她的痛处。

“好,那就不说俞检,说说11年前,”邱允实对颜翠翎的暴怒视而不见,依旧沉浸在自己的讲述之中,“11年前郜德尚没死,应该是你劝说周震不要杀他的吧?你担心一旦周震杀了人,警*察很容易就会发现是他干的。当时周震马上就要高考,你不希望他因为郜德尚自毁前途,可以说是你造就了周震后来的成功,如果没有你的劝说,周震早就是杀人犯了。你明明知道,只要周震杀了郜德尚,你打晕郜德尚的事情也就一笔勾销了,一个死人不会找你和你母亲的麻烦。可是你为了喜欢的人的前途,还是劝他放弃了杀人的念头。也正是因为如此,你为你的母亲招惹了祸端。”

提到颜翠翎的母亲,颜翠翎终于忍不住落泪,这只刺猬又一次收起了一身的尖刺,蜷缩成一个弱小的团。

“11年前,你为了他的未来劝他不要犯罪,还救了他一命,为此间接导致你母亲的死;可11年后,他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心理,报复我跟郜德尚,不惜拉你下水,让你犯罪。你对他,他对你,天壤之别。”

“别说了。”颜翠翎小声央求。

“你心里再清楚不过,我说的这些都是大实话,你早就知道的大实话,只不过你一直在逃避面对而已。你也知道,你现在面前只有两条路,一,跟周震一起,一条路走到黑,你的人生还未绽放就枯萎,你的爱情还未诞生就毁灭;二,及时醒悟,对那个对你无情利用的男人彻底死心,让他和你自己都承受法律公平的制裁,然后重新开始你清清白白的人生,寻找你的真爱,寻找值得你爱的、甘愿对你奉献的爱人。”邱允实动情诚挚,比从前的巧舌如簧更震撼人心,具说服力。甚至连观察室里的以小邓为首的几个小年轻动容,开始迫切期盼自己人生中的真爱。

颜翠翎用力咬破了嘴唇,无声流泪,默默无语。

邱允实起身,“我言尽于此,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做主吧。说实话,你跟周震的结局我并不关心,我现在满脑子只有谧谧,我想马上回到医院,回到她身边,只是静静看着她也满足。”

邱允实一脸轻松笑意,说完就走。

“这就完了?”袁队有点失望,“这就能行?”

邱允实耸肩,“对呀。信我,今天晚上零点之前,颜翠翎绝对醒悟。我先去医院了,有事儿,哦不,没有大事儿别找我。”

袁队惊异,对着邱允实背影问:“想马上回医院的话,真的啊?”

“那当然!”邱允实头也不回。

袁队转头望向任轩昂,“你这个监护人卸任了?”

任轩昂欣慰一笑,“暂时卸任吧,毕竟我也有想要单独见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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