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只剩下邱允实和任轩昂之后，邱允实跑到任轩昂身边，“孟亚杰这番糙作是不是就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

任轩昂点头，“终于用对一回。可惜了，孟亚杰的聪明才智要是用在别的地方就好了，偏偏用来挑战法律。”

邱允实顺势不死心地问：“对呀，孟亚杰是个挑战法律的坏人，你真的要帮坏人？”

“坏人？”任轩昂对于这个称呼有点意外。

“单英莲和孟冠兴不是坏人？难道还是好人？”

“的确，你要非要让我在这两个称呼中选一个，那还是坏人吧。但是，”任轩昂重点强调，“如果孟亚杰真的是挑拨防卫，那他也是坏人，而且是更加可怕危险的坏人，因为这个坏人机关算尽太聪明，能隐忍，还能孤注一掷，有魄力有胆量。”

“那还不是被逼无奈才这样的？”邱允实小声嘀咕。

“邱允实，你这三观有待修正啊。现实中坏人*大部分都认为自己是被逼无奈，可我还是那句话，要真的是好人，就算是被逼，被诱导，被挑*逗挑衅挑拨，仍旧不会违法犯罪，违背良心。”

“唉，现实中哪有那么多明确界限区分好人坏人啊。”邱允实感叹。

“不是你先用这个二选一选项区分的嘛。”任轩昂拍了邱允实一下，以表不满。

“好吧，孟亚杰要真是挑拨防卫，那这案子里就没一个好人。看来这次，我得舍命陪君子啦，做好跟你一起被网暴的准备。”

“其实，你刚刚说错了一句话。”任轩昂重起了一个话题。

“我不就是把挑拨说成挑*逗了嘛，故意的，为了缓解紧张气氛的。”邱允实嘴硬。

任轩昂充耳不闻邱允实的嘴硬，继续说：“你说孟亚杰对孟冠兴有杀人动机，而我觉得，不仅如此，孟亚杰对单英莲恐怕也怀有杀人动机，甚至不亚于对孟冠兴的杀人动机，因为单英莲才是造成他痛苦成长经历的罪魁祸首，未来他仍旧对单英莲有赡养义务。只不过，他的计划中杀害单英莲不用他自己动手，孟亚杰这个心机深重的家伙，想要借刀杀人。”

邱允实马上意会，“雨天杀手？”

“是，至少我觉得有这个可能。孟亚杰的复仇、摆脱吸血鬼、且不用伏法全身而退的计划还没有完成，目前只完成了一半。就像单英莲刚刚说的，很有可能孟冠兴化妆成雨天杀手的样子去杀人，也是在孟冠兴的诱导之下做的。”

“啊，我懂了，孟冠兴先是以此来cue雨天杀手第一次，然后再故意放出公*安局里母子俩的录音，又让女记者去采访，把他家的事儿公之于众，把单英莲这个可恶的养母摆在网上，以此来第二次cue雨天杀手。目的就是借雨天杀手的刀来杀自己想杀的人。”

任轩昂眯眼，对邱允实这个“cue”不太满意，“没错，所以我才要接下这个案子，我不能让这计划的后半段也顺利达成，不能让网友们受到蒙骗，被一个腹黑的罪犯利用善良和愤怒。当然，前提是孟亚杰果真是坏人。最好的结果自然是我们调查一番后证明孟亚杰是无辜的好人。如果这样，那我即使受到网暴，也值了。”

“但你已经倾向于孟亚杰是坏人了，因为他的确可疑，符合挑拨防卫的三条特征。”邱允实深深叹了口气，“实话实说，英雄所见略同。恐怕真相会让我们失望啦。”

一个小时后，单英莲回到办公室，签了委托协议。

送走单英莲后，邱允实还是很迷茫，问任轩昂：“接下来的工作思路是？”

“找证据，主要是人证。”任轩昂想了想，又进一步解释，“我们得先搜集这些年来孟亚杰遭受母亲和弟弟压迫和剥削的证据，这些证据可以作为孟亚杰杀人动机的支撑，如果有人能够直接证明孟亚杰怀有杀人动机那就更好。还有，通过证人对孟冠兴和单英莲常年剥削虐*待孟亚杰的描述，也可以证明孟亚杰能够预料到孟冠兴杀人骗保的可能性，能够预料到却任凭其发生，这也足以支撑孟亚杰挑拨防卫。这一点上，我们需要走别人已经走过的路，这个人已经把道路给开辟出来，我们只需要直接走就行。”

“你是说网上写专题报道的那个女记者？”邱允实马上意会。

“没错，女记者多方采访，找到了不少人证证明孟亚杰一直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咱们找她直接要个名单，争取让这些人出庭作证。另外，找她也可以确认一下，公*安局母子俩见面的那场戏，录音是哪里来的，怎么会到她手里。”

邱允实不以为然，“你这个老实人肯定会表明自己是单英莲的代理律师，你以为那些人证会乖乖配合你出庭作证？”

任轩昂指了指邱允实，意思是，这个我不担心，这不是有你嘛，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邱允实得意地仰头，想了想，的确还挺有趣，他喜欢这种忙碌充实的工作，最重要的是，能够发挥他这个说谎神探的特长，让他过足说谎的瘾。

说干就干，两人中午过后马上动身前往松江市门户网站所在的写字楼。

来到前台，面对落落大方的年轻貌美前台小姐，任轩昂刚想要说明来意，便被邱允实抢先。

“你好，我们是靖轩律所的律师，有关于孟家兄弟正当防卫的案子，我们想找负责采访撰写孟家专题报道的记者夏真……”邱允实一口气说到这里，突然中途换气，“的竞争对手谈谈。”

“什么？”前台小姐惊奇地问，“找谁？”

“夏真的竞争对手。”邱允实瞥了一眼前台的监控，故意小声，又用手捂住嘴巴，含糊不清地说。

前台小姐不知道如何应对，犹豫了一下客气地说：“抱歉，我帮不了你。”

任轩昂大概猜到了邱允实的意图，女记者夏真因为孟家兄弟的新闻现在是公司里的红人，这个热搜新闻成就了她首席记者的地位。夏真自然是站在孟亚杰那边阵营的，而他们俩则是单英莲阵营的，找夏真合作自然困难重重，毕竟夏真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是如果是夏真的竞争对手就不同了，他们给这个竞争对手一块石头，让他去砸夏真的脚，对手怎么会拒绝？

邱允实很失望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他的名片放在前台上，背对着摄像头，转身前偷偷朝前台女孩眨了眨左眼。

前台女孩果然被“电”到，一时间慌神，忘记了去拿桌上的名片。

“就这么走了？”任轩昂跟邱允实一起走出了写字楼，“你对你的电眼这么有自信？”

“我早就说过，咱俩的脸就是通行证，尤其是面对女性。等着瞧吧，她很快就会联系我，只要加了微信，我就可以再加上金钱攻势，不愁争取不到这个同盟。”

“你要花钱买情报？”任轩昂刚想对此不乐观，又想到了邱允实的运气，“好吧，没有买不到的情报，只有不够高的价钱，看来你又要破费了。”

两人来到写字楼下面的一家咖啡厅，一边喝咖啡一边等待前台小姐的微信。

不到半小时，胜利的号角声传来，邱允实的微信收到了一条请求加好友的信息，看对方头像，正是刚刚的前台小姐。

邱允实赶忙通过，然后先打招呼：“嗨，你好。”

“你们为什么想要找夏真的竞争对手？”前台小姐问。

邱允实简要地介绍了他们的身份和所属阵营。

前台小姐很聪明，马上明白了他们的用意，问：“你们现在在哪？”

邱允实报上了咖啡厅的名字。

前台小姐说：“请在那等一会儿，很快会有人去找你们。”

任轩昂看了对方的回复，有点吃惊，“看来你不用破费了？”

又过了十五分钟，一个30岁左右的男人走进咖啡厅，一进门就四处张望。这男人一身名牌休闲装，一看就是那种不拘泥于办公室，经常跑外的工种，但是又品位不凡，长得也有些小帅，是女孩子们喜欢的那种。

男人的目光扫到邱允实和任轩昂，马上露出微笑，朝他们走去，很不见外地坐在圆桌旁，跟邱允实和任轩昂组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

“小玲说两个帅哥律师，很好认，果不其然啊，”男人笑嘻嘻地说，“哎呀，真让人有危机感啊。”

邱允实恍然，“听你这口吻，你跟前台的那个小玲……”

男人赶忙阻止，“不可说，不可说，办公室恋情，你懂的。”

任轩昂不知道第几次感叹，邱允实的运气真是绝了，真该去买彩票。夏真的竞争对手竟然是前台小姐的地下男朋友。

“怎么称呼？”任轩昂问。

男人掏出名片递给他们，自我介绍：“鲁峰，请多关照。”

任轩昂也不废话，再次表明身份阵营和来意。

邱允实补充说明：“孟家兄弟的案子还不能盖棺定论，如果我们最后打赢了官司，证明孟亚杰是挑拨防卫，那么夏真当初就等于站错了阵营，诱导舆*论站在了罪犯那边。如果你肯跟我们合作，那么将来我们便会配合你，给你独家专访权。事实的反转真相到底怎样，将由你来告知大众。”

鲁峰一边听一边笑一边点头，痛快地说：“成交。听你们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铁定就是挑拨防卫。哎呀，这事儿居然还有反转，可想而知一定会再次掀起轩然大波啊，想想都兴奋。我一定全力配合，说说看吧，需要我怎么配合？”

“我们需要夏真的采访名单以及这些人的联系方式，争取让他们作为证人，证明孟亚杰有杀人动机。”邱允实说。

“懂，这种事儿你们从头查起的确费时费力，反正夏真那边已经有现成的，听说她为此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呢，我一定想办法给你们拿来。不过，这些人肯定都是夏真和孟亚杰阵营的，怎么让他们转变观念转变立场，那就看你们的了。”

“还有，”任轩昂着重强调，“我要知道夏真为什么会关注这案子，她发在网上的录音是哪里来的。你们记者都有各自的消息渠道，我要知道夏真的渠道。”

“这个嘛，有点难度，”鲁峰挠了挠下巴，但很快又露出招牌笑容，“但应该不成问题，给我两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