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宇宙成精了吗？物种文库算成精吗？」

「它们跟帝国数据池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荣成拍拍他：「兄弟，赶紧。」

「时间紧迫。」

徐衡蹲在银色合金板上，将手伸进黑色的数据流中，搅拌两下，又伸出来。

徐衡失笑：「谁知道呢。」

接触到液态数据的一瞬，瓜果肉干成了湮粉，黑色大海似的「液体」表面浮现出一行文字：

【苹果*2香蕉*8猪肉干*12】

都是数据而已。

荣成：「……」

「无论看多少次，我都怀疑数据池成精了。」

银河帝国数据池作为回收站，实体体积据估算可能比猎户座星云还庞大。里面埋着不知多少位或研发失败、或寿终正寝的巨神ai，还有过往数百年人类的智能垃圾，那是海量的数据团和无数或天才或愚蠢的算法逻辑。

这里既是ai巨神之墓，也是人类的智能史书。

如此情形下，这座黑色大池子自成『拟人性格』，完全可以理解。

【成分分析：碳氢氧……】

徐衡：「……」这不是又说肥池了吗？

「我想提取长梦计划的数据片段，交给天火公司。」

小黑毛拍拍徐猎头脑壳：

【乖崽，你终于走出来了】

【请问是做什么呢？解封计划得找银河舰队档案馆】

徐衡不为所动：「别转移话题。」

「人体就是最大的资料库，我的兄姐葬身于此，她们身体和记忆化作的数据流，比什么档案馆资料都管用。」

虚拟宇宙：【……】

好傢伙，是个狠人。

刚祭拜完亡亲，就来扬灰。

【如果是因为长梦计划治疗弱感症失败，想搜集有用材料的话】

【猎头徐衡，人类id柳园飞雪年年都来的】

【并没有结果】

徐衡沉默片刻。

「她没有我了解我的家人。」

「我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虚拟宇宙：【……】

老实说，小黑毛不能理解志向存在严重分歧的人，是怎么做亲属的。

但她的算法规定，要永远体谅人类。

【好吧，我帮你找】

【记住，这只是翻找数据，不是捞尸】

【人类id徐衡，不要太难过】

……

……

走出数据池，见徐衡脸色不好，荣成犹豫片刻，想让好友开心点：

「兄弟，铁训兰本子过审了。」

「你俩算都搭上了天火，好消息啊。」

谁知，一听铁训兰的名字，徐衡脸色更差了。

「我知道，柳园飞雪肯定会喜欢她的。」

他慢慢说，闭上眼睛。

荣成：「……」

他这才意识到，好兄弟能平静让虚拟宇宙打捞数据，并不意味着他冷静面对——那些数据是来自他亲人尸首这件事。

「你说，」徐衡问，「数据池是真能『吞噬』一切实物变成数据，还是其中的残损全息算法作祟，欺骗视觉，让人眼看到了『实物变数据』？」

如果是前者，那身死魂消，没大痛苦。

如果是后者。

那么，当时跳进去的人——

荣成深深嘆息，「徐衡，现在想这个有意义吗？」

「就算全息骗了你的眼睛，人跳下去没死，那下头可是深不可测的星域，和数不清的历史垃圾，有没有毒障和奇怪的宇宙风，咱谁也不知道。」

——人跳下去只有一个结果，渴饿熬尽，身死数据化。

徐衡不吭声。

先前见柳园飞雪，除了沟通铁训兰的问题，两人还交换了重要信息。

双方对攻克弱感症都还抱有期望。

哪怕上届文教部书记徐伯兰狠狠给天火挖过坑，柳园飞雪也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给徐衡留个门缝。

这次来数据池，徐衡就是来「捞尸」的。

尸体是人类一生最大的证据，数据池又能自动分析一切信息，此时，只需要一个懂得分类这些信息的人，来排查、综合它们。

作为徐家独苗，徐衡再合适不过了。

荣成见他脸色还是不好，便转移话题：

「好傢伙，来数据池我可是违规办事。」

「舰队查到我头上只是时间问题，兄弟，你可得好好请我吃几顿饭啊。」

「要北河二最贵最好的餐厅。」

徐衡勉强一笑：「没问题，只要你不嫌弃北河二的菜没参宿七好吃。」

叫他笑了，荣成心里松口气。

【荣成：看到了，天火咋宣传《灭神》的？】

【人类id徐衡，你找肥池做什么？】

【他晕了吧唧的，经常吃人，你不说明白需求我无法确保你的安全】

「……」徐衡敲敲空中，「虚拟宇宙，你们和数据池沟通过吗？」

小黑毛扭扭捏捏现身，【自然是有的】

荣成：「……」

【我们经常和肥池、不是，数据池沟通】

徐衡：「……我似乎听到了肥池——」

虚拟宇宙果断道：【你听错了】

就算你来祭拜投池自杀的兄姐，此地也不能久留。

徐衡点头，将准备好的祭品倒进数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