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拆迁工作本来进行得很顺利，可是谁知道快要到尾声时候，几个原本答应了拆迁的钉子户反悔了，因为书面的协议还没有来得及签，所以他们是受保护的，我们没有办法轻举妄动。”
随行的B市分管的总经理在混乱之中加班了两天，终于等到了主心骨，并不是说他能力不强，而是关系到人命，对盛世的影响太大了，他不敢轻举妄动。
季简年面色平静，走到了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
之前坐着的人见他和依然过来，纷纷让座，季简年摆了一下手示意他们不用，他和易然站在一旁就好。
他看着正在旋转的“正在手术中”的红色警示灯，淡淡开口：“后来的人命是在工地上出的？”
“对。”那个总经理回答，一想到他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我们没有纠缠钉子户，可是那些钉子户无中生有地找了一大帮社会上的人，拉着横幅就找到了正在修建的工地上，举起锤子什么都不说就开始砸东西，那些工人一还手，就打起来了……一部分人已经进了监狱里，工人的家属抚恤也正在落实中。”
“嗯。”季简年应了一声，“那些钉子户来了好几次？”
“嗯。”
季简年揉了揉眉心，易然递过去了一瓶风油精，季简年涂了一点在太阳穴上，虽然两三块钱，但是便宜又好用的薄荷味制品，他并不排斥。
易然接着两人的对话问道：“媒体那边的处理呢？”
总经理无奈：“媒体那边现在基本上已经控制住了，之前钉子户一直占优势，写得很像是我们在找事儿一样，本来现在全国各地都在大力拆迁，开发商欺压钉子户的丑闻也很多，所以钉子户们稍微装一点，就能博得大家的同情。”
他说完之后，易然没有接话，季简年也没有回答。
那些之前在的家属和员工更不敢开口，看着这个天神一样的男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就在那个总经理准备继续开口打破沉默时，季简年突然出了声：“黄总你是盛世的老员工了吧？”
“是。”总经理没有明白季简年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季简年勾了勾唇角，倏地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应该知道我的行事风格了吧？”
黄经理放在身下的手紧紧攥了一下，声线有些轻微的颤抖，“知道。”
“好。”季简年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便走到了那堆人面前，淡淡道：“哪些是家属？”
没有人举手。
易然跟着问了一遍，或许是易然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没有那么遥不可及，他柔和着嗓音问了之后，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小男孩儿举了手。
“那是俺家男人！”
“那是俺爹！”
季简年的目光淡淡落在一大一小身上，劣质的起球的毛衣，小男孩儿卷起裤脚就为了多穿几年的长裤，还有可能是捡的别人剩下的穿，大小嫉妒不合适的毛皮鞋。
“相信你们的亲人会没有事儿的！”季简年淡淡说了这么一句之后，给易然递了一个颜色，易然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张卡，递给了那个女人。
“这个是我们总裁自己的心意，你们有什么难处也可以给我们说，该走的福利补贴公司一分也不会少。”
“谢谢！谢谢了！俺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俺们农村人糙……”那个农妇的眼睛很明显地亮了一下，然后不停地道着谢就接了过去。
她朴实，但是不傻！
自己家里就一个男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上面还有四个老人谁来抚养！
这个时候，她没有想到，季简年也没有想到，这个举动，在不久之后，还救了他和诗意一命！
季简年说完之后便和易然转身走了，他们走到车子面前时，黄总已经在旁边候着了。
可是季简年和易然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就上了车。
留下黄总一个人在午夜的寒风中，看着劳斯莱斯的尾烟，心里七上八下。
站了好一会儿之后，才上了自己新买的保时捷，离开。
…………………
回到酒店差不多是凌晨两三点，季简年向易然简单交代了几句事情之后便准备睡觉了。
今天一早诗意身体抱恙，下午和晚上又这么劳累奔波，照理说应该很疲倦才是，可是他打开手机定了闹钟之后就没有放下了。
他看着通讯录联系人那一栏上面的诗意小姑娘，目光深邃。
她睡了吗？
都说黑夜是情绪的发酵剂，在遇到诗意之前，季简年从来都把这样的结论当成是小文青卖弄忧伤的段子。
然而，他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了这样的感觉，突然很想一个人的感觉……
很微妙，像是细菌，一点一点侵入你的身体，慢慢地，慢慢地，将你整个人彻底吞噬掉。
让你难受，却甘之若饴。
点开短信，编辑了一条，又一条。
你睡了吗？
在做什么？
我处理完事情了，明天会很忙。
照顾好自己。
我的诗意小姑娘。
………………
每一条，都在要点下发送的时候，一个一个地键盘退回去，删除。
最后，他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修改了好多次的最后一条点击了发送。
——我已经出差走了，一周回。
一句话，看上去没有什么太过强烈的感情。
“叮咚！”
一声提示音响，季简年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信号中断，短信发送失败”还没有来得及检查自己的运营商设置，就感觉床一阵晃动。
紧接着，天花板的吊灯也开始剧烈地摇了起来，电视柜上的装饰花瓶一个一个相继滚落在地面，砸到地摊上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响，茶几上摆放的平板和电脑左右地划着。
季简年的脑海里闪现出三个字。
地震了！
他腾地就翻身起来，朝厕所冲去，几乎是在他跨进厕所的瞬间，刚才卧室的墙壁轰然落下一块。
进入厕所关门的时候，他伸手去抓洗手台，手机滑落在了门外，他没有办法拿到。
几乎是在B市地动山摇的同时，A市的诗意瞬间醒了。
没有做梦，毫无预兆地突然睁开的眼。
望着天花板，异常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