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还是上午。
距离我从柳树村出来,差不多过去了有两三个小时。
我师父他办事的效率这么高,这么快,就把林水堂给叫到了柳树村?
我从小到大所遭遇的事情,加上,白刚师父的事情,可以看得出来,林家的水真的是太深了,我现在,真的是愈发担心我师父的处境了。
也顾不得再跟白刚说什么,我就从花圈寿衣店里跑了出去。
我立即上车,启动车子,又给牙叔回了消息。
“牙叔,老衙门那边情况咋样?我现在马上回去!”
片刻后,牙叔回了一条消息。
“老胡说了,让你留在镇子上,千万别回来!”
我直接把手机丢在了旁边的座位上,不再发消息,准备轰油门,可是,车子打了左转向,还没从停车位移出去,就看到白刚冷不丁的站在了我车前!
这一下子要是冲出去,白刚人肯定要被撞飞的!
我立即冲外边喊。
“白刚,你干啥呢?”
说真的,我甚至有些愤怒,对他的行为很是不解。
白刚则是很着急地跑到我这边,扒着车窗户,跟我说。
“十三,你先别着急,你现在,不能回柳树村!”
白刚的反应有些反常。
我盯着他,问。
“啥意思?”
白刚目光游离到别处,不过,还是把他本来不该跟我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你师父先前已经跟我打过电话了,说你要是匆匆忙忙跟我告别,说要离开镇子上回柳树村的话,就让我想办法,把你留下,你们那个柳树村,你是万万不能回去啊!”
原来是这样的。
看来,我来镇上之前,师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是借着我给白刚结钱的机会,把我从柳树村里给支走了,师父肯定知道,与林家打交道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所以,他不让我留在柳树村。
他那是为了保护我。
白刚看我低着头,又劝我说。
“十三啊!我这人呢,没那么多禁忌,其实结账的话,手机上转账也行。但你师父昨天晚上,明确说要你白天过来给我结现金,我就知道,他那是为了把你支开。”
“你师父他用心良苦,十三,还是留在我家,先别回柳树村了!”
我当即道。
“这不可能!”
“白刚,如果当年,你知道你师父下白河,可能会出事,你还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下白河捞尸吗?”
白刚一怔,他盯着我,却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
“我当然不会让他去啊!”
我继续说。
“所以,我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师父出事啊!胡叔他不让我回去,是为了保护我,可我是他的徒弟,他对我有恩,我也想保护他啊!”
白刚听到了我的话,整个人愣了一下,很显然,我的话也戳到了他的心窝子里。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喃喃道。
“我师父他当年,下白河给林家捞尸的时候,也不让我去,所以,他,早知道那一趟下白河会有危险,他也是为了保护我……”
白刚的双眼里,顿时就有一些泪光在浮动着。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决定了什么,立即跟我说。
“十三,车子不用熄火,等我几分钟,我跟你,一起回柳树村!”
我愣了一下。
没想到,我只是劝说白刚别拦着我,白刚他居然做了这种决定。
还没有反应过来,白刚就返回了他的花圈寿衣店里,他应该是穿堂而过,去了后院他的房间里,我隐约听到,他似乎在收拾着什么。
几分钟后。
他将一个非常大的旅行包,放在面包车的后座上。
他自己则坐在副驾驶,系上安全带说。
“事不宜迟,十三,咱们赶紧出发!”
我感激地看了白刚一眼,我知道,他这是要帮我。
说实话,跟白刚这个胖子,我真感觉有点儿相见恨晚。
师父看人的眼力没错,他是贪财,但他是个真性情的人,老谢那种人渣根本没法跟白刚这种人比,他这样的人,是可以做朋友的。
我迅速踩油门,把车子从古街开了出去。
白刚是个捞尸人,昨天他手上的捆尸绳,就让我眼前一亮,那镇尸的效果是真的好,要不是那条绳子,我师父昨天晚上就可能有危险,我和牙叔恐怕也得遭殃。
白刚昨天晚上过去,是救了我们的命,十万块的酬劳的确不算多。
今天,他要帮我,还带了这么一个大包,倒是让我心中安稳了几分。
也不知道,他那包里还能掏出多少好东西来。
我从后视镜里,冲着那大包扫了一眼。
白刚很正经地说。
“十三,你放心吧,我这人做生意,从不乱收费,那里边的东西,都是明码标价,你师父也懂行情,到时候,肯定给你们友情价!”
我……
亏我刚才,还有些感动。
难道,是我理解错了,他是在我身上,看到了商机?
一路上。
我车飙得很猛,恨不得脚都踩到油箱里。
平时半个小时的路程,我不到二十分钟,就开到了村子里,进村就直奔老县衙方向,我准备开到大门口停下,直接进老县衙里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毕竟,林水堂都已经到了,根据我们之前的线索,杀害林青荷的凶手,就是他!
白刚却提醒我。
“十三,别往前边开,咱们把车子,停到后边树林里。”
“我记得,老县衙后边有小门儿,咱从那儿进去,先别打草惊蛇。”
我因为我师父的事情,心其实已经有些乱了。
但白刚却非常冷静,他说的有道理,我也自然是照做,迅速把车子开到了旁边的杨树林里,附近杂草丛生,进去后,整个一辆车都被覆盖了起来。
杨树林外边,根本注意不到这里有辆车。
白刚从他那大旅行包取了个背包背了起来。
我与他一起,从老县衙后边,悄悄靠近。
白刚似乎还挺了解这个老县衙,青砖院墙的后边,居然真的还有个小门,我以前也来说,但说实话我都没什么印象,这白刚居然知道。
过去后,小门是锁着的。
白刚从口袋里抽出一根铁丝,稍微调整了一下,在那铁锁上一拧,那锁就发出咔吧一声,就被他打开了。
这人真是个万金油,什么都会啊!
白刚收起铁丝,跟我打了个手势,我俩从后边进了老县衙。
在进去之前,白刚还递给我一把匕首。
他低声交代说。
“十三,大白天要真出事,往往都是人事,闹不了什么鬼祟,这东西你拿着,防身!”
他想得倒是很周到。
我接过匕首,放进口袋里,从后门进去,里边是一条小胡同,这胡同绕着后堂的青砖瓦房,一直能够走到县衙后院,再往前去,那就是前院,也就是林青荷的养尸棺所在的地方。
不过。
还没有往前院去,我就先听到了,后院房间里说话的声音。
老县衙的后堂是个议事厅。
我最先听到的,是我师父胡国华的声音,听到他在说话,中气也算很足,我心里的石头才算是稍稍放下来了一些。
至少,我能够确定,我师父他现在没事。
“林先生,这次把您给请过来,也是因为,柳河爬林家祖坟捡骨,后续的事情,你们做得不妥当啊!”
林水堂反问。
“胡先生,不知道,我们哪里做得不妥当?”
林水堂的意思,好像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似的,这让我对他以往老实印象的认知发生了改变。
师父似乎有些愤怒了,他加重了语气说。
“林家祖坟出了养尸,难道,没有风水师提醒你们,应该将养尸立即烧掉吗?”
“你们不但没有把女养尸给烧掉,而且,你还雇人把女养尸装到养尸棺里,又是送嫁妆,又是骗彩礼,还把棺材也给送到了我们柳树村,缠上了我徒弟,你这是要害死我徒弟吗?”
话到后边,我师父的言辞变得愈发犀利激动。
可林水堂却反问。
“啊?这……恐怕……不太可能吧?”
“你徒弟叫胡十三,他就是那位年轻的捡骨师,这我知道。”
“当天晚上,我父亲的坟里挖到养尸,我们就立即联系了火葬场。你们走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殡仪馆的车。我父亲的遗骨入金瓮后,钱也已经结给了殡仪馆,让他们烧掉那具尸体的!”
师父却是冷哼一声。
“烧掉?是吗?”
“既然是要烧掉那具尸体,为什么还有给她换上一身喜服?当时,我可看到你们给那女养尸换了衣服,而且,还是一件结婚穿的红色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