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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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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孟戈从朦胧中醒过来时, 鼻尖还是云香榭那股子让他不太喜欢的胭脂香气。

比刚进门时那般杂乱的味儿好些,但也有些浓郁,熏得他脑仁儿疼, 思考速度都被拖慢了许多。

他浑身软绵绵的, 身下是高枕软卧, 叮咚作响的水晶帘子和朦胧的娇笑声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仍旧身处云香榭。

他急急喘了几口气, 用尽全力撑住身子,最终还是无力躺了回去, 闭上眼强自冷静时, 那张脸已经黑的不成样子。

徐孟戈以为自己足够小心, 天罗地网以极为隐秘的方式布置下,试探几次过后,他终于引对方上钩,被人请入雅间时也怀揣十万分的警惕。

结果刚进门,走了两步他就被放倒了, 艹!

他只看到屏风后有两个身影, 都没看清对方的模样,也完全没被人近身, 还吃过解毒丸,却不明所以的失去了知觉。

想起来徐孟戈心下就冷淋淋的,都顾不上咬牙切齿。

还是大意了,这若是死敌,他估计再无醒过来的机会。

“郎君醒了呀?”娇软妩媚的女子声音自远而近, “您睡了太久, 九郎他有事儿先走了呢。”

水晶幔帐被掀开, 身着烟青色薄纱褙子,内着牙白色襦裙的妩媚花娘探进身子来,趴在徐孟戈身边。

“您想问什么,问奴家就是了,奴家都能与您解答。”

虽然花娘蒋她将自己易容得比前世还要妖娆明艳几分,徐孟戈却毫无欣赏兴趣,冷冷打量着屋内不对劲的地方,一时竟无所察。

蒋云若饶有兴致看着徐孟戈,她亲自提炼出来的加强版蒙汗药,还特地做成子母引的版本。

药是在逢喜戏园纤湘给下的,她这里只需要将引子燃在门口,熊来了都得流着泪躺,更何况是个熊宝贝。

徐孟戈用力到脖子一侧的青筋都露出来了,依然动弹不得,他低低喘着,在蒋云若的注视下,越来越不自在。

就算花娘也没有如此大胆的,这小娘子视线委实太放肆了些。

蒋云若不觉得,她用手撑着腮,居高临下看着徐孟戈脸色越来越难看,这种能为所欲为的氛围,可算是让她舒坦一把。

这些日子奇宝阁被徐孟戈追着找茬,连纤湘那头都受了影响。

怕被发觉暗中的不对,庄园和邸报进度都停滞不前,她也要天天想法子逃课,等着这位爷上钩。

想起来蒋云若就满肚子气。

她就见不得敌人这种贞烈样子,故意在他耳畔轻吹了口气,见他耳畔腾起淡粉,脸颊却铁青后,得意笑了出来。

徐孟戈听着耳旁小娘子恶劣的娇笑,压下被戏弄的火气和不自在,冷静思索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他几日前去逢喜戏园那次,半夜徐为送了消息回来,他当即带上所有在府里的暗卫来了乐康坊。

徐孟戈很细心,对方不需要人报信就能知道自己的人被围了,再加上在琳琅阁时那两次换了样子的戏弄,定是个极为擅长隐匿的混蛋,肯定时刻盯着附近呢。

所以他只让人在暗中包围,自己一个人进了云香榭,一直搜寻到云香榭打烊,也没见着孙九郎踪迹。

再去逢喜戏园,纤湘已经不见了,戏园子倒是照常迎客,她只留下一张字条——

“奇宝阁守规矩,何时郎君独自一人赴会,孙九郎何时便会与君相会。”

按徐为的话来说,这字条透着一股子气得人想烧了这座戏楼的嚣张。

想见人?先守规矩。

想耍横?先找得着人再说。

想鱼死网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奇宝阁又不是软柿子。

徐为气得挥挥手就欲让人将戏园子里的人都拿下再说。

还是徐孟戈面无表情说了句不用,“他想玩儿?好,那陪他玩玩儿!”

徐孟戈原本是想将孙九郎逮住揍个半死,飞虎卫正缺人呢,再说圣人未必肯让他杀人,更不会对他与奇宝阁交恶坐视不理。

所以一开始的杀气腾腾,都是虚张声势,对上以狐狸为绰号的奇宝阁人,徐孟戈从未小觑。

可越跟那孙铎较劲,徐孟戈心里的警惕就越深,他甚至有些怀疑,孙九郎就是奇宝阁的阁主。

这样的人物,若不能为圣人所用,必须尽早除掉。

他报仇的心思淡了些,想弄死孙九郎的心思却更深,他总觉得那种以戏耍人为乐趣的浪**子,只怕不肯臣服于谁。

于是徐孟戈还特地去找了父亲,问他借了羽林卫和千牛卫的精锐,连同晋杨带领的飞虎卫精锐,再加上谨威候府的暗卫,明着暗着将乐康坊围成了铁板一块,这才自己进了云香榭。

即便是自己前来,徐孟戈也准备了见血封喉的毒药,若孙九郎不受控制,他宁愿杀了,也不愿留下隐患。

“郎君怎么不理奴家呢?”蒋云若感觉到徐孟戈身上淡淡的杀意,想起搜出的毒药心底冷哼,随手拿起一把羽扇蹭他的脸颊。

“您不是想见孙九郎吗?他可是奴家的入幕之宾,奴家知道的比他还多呢。”

徐孟戈睁开眼,仔细打量着蒋云若脸上的得意和戏谑,淡淡笑了出来。

声音虽然因为中了药的缘故又低又哑,倒是独有一股子吸引人的性感,“哦?那美人儿可知,孙铎拿我的私印是为何?”

蒋云若没错过徐孟戈眸中的打量,也不甚在意,这些日子被人死追不放的恼意,放在睚眦必报的金狐狸身上,不把人气个半死就亏大了。

她用羽扇轻轻抚过徐孟戈挺拔的鼻峰,往下划过他漂亮的薄唇,带着点痒意托起他的下巴,将人摆出任君采劼的羞人模样。

徐孟戈本来强自冷静下来的脸色刹时就变了,紧咬着后槽牙才忍下呵斥的冲动。

蒋云若就喜欢看他强行镇定的模样,笑道,“奇宝阁的规矩郎君大概不知,你想知道什么,只要奇宝阁有的消息,必定会一五一十告诉你,可想从奴家这里打听情报,光凭嘴甜可是不够的。”

徐孟戈胸腔中的怒气几乎要压不住,他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样羞辱过,身子动不了,怒气蔓延到犀利的丹凤眸中,让他眸子几乎亮得要燃烧起来。

可越生气,徐孟戈声音反倒越冷静,“哦?那要如何,你才肯将我想知道的问题都告诉我?或者说,我要付出什么,才能见到奇宝阁的孙阁主?”

蒋云若挑了挑眉,这大宝贝还挺聪明,“你怎么知道九哥哥就是阁主呢?”

“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光凭下药可是不够的。”徐孟戈淡淡反击回去。

蒋云若又笑了,跟她杠?

大宝贝你就没想想自个儿现在什么境地?

她放下扇子,直截了当伸手去解徐孟戈的腰封。

“你要做什么?”徐孟戈皱眉冷声低喝,眸子略有些惊慌,手上用力想去制止,却怎么都抬不起来。

“您刚刚不是问奴家了?奴家用行动来回答郎君呀。”蒋云若慢条斯理解着徐孟戈的衣裳,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他脱得只剩中裤。

蒋云若忍下吹口哨的冲动,看不出来,这位小侯爷瞧着瘦削,脱衣后身上肌肉漂亮的程度丝毫不比脸差,若非中裤挡着,怕是能见到极为完美的人鱼线。

她故意用舌尖舔了下唇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郎君不管是想要答疑解惑,还是想见到奴家的主人,都得先与奴家做点快乐的事情才可以。”

徐孟戈冷冷盯着她,眸光几乎要灼伤人,愈发像是冰清玉洁难忍羞辱的小娇娘,看得蒋云若快乐极了。

“你敢!”

“瞧您这话说的,衣裳奴家都与您脱啦,您说奴家敢不敢呀?”蒋云若轻笑着起身,猛地脱掉那烟青色的薄纱,露出白皙圆润的肩膀。

而后在徐孟戈目眦欲裂的瞪视中,她还活动了下肩膀,才跨过去坐下。

两人对视的瞬间,蒋云若面上展现出的暧昧和**,让徐孟戈差点忘了自己还要故作羞恼。

就在徐孟戈急得眼底都发红时,蒋云若得意笑着伸手一把——

提过一个木盒子。

“想什么美事儿呢。”蒋云若也不故作妩媚了,依然娇俏,却多了点嚣张,“奴家可是九哥哥的人,你就是想与奴家**,奴家也不肯呀。”

徐孟戈:“……”你特娘先从老子身上下来,再说这话。

蒋云若从盒子里取出火折子,一根银针,还有一盒朱红色颜料,并着一个水烟壶大小的瓷瓶。

“你要在我身上刺字?”徐孟戈被药倒后也勉强维持的镇定再保持不住了,“你是打算替奇宝阁与谨威候府结下死仇?”

“你冷静些!”徐孟戈看着蒋云若小手不疾不徐为银针消毒,而后将瓷瓶中清澈的**倒入颜料里,紧紧蹙起眉,“你可知黥刑是罪人的标志?”

“知道啊。”蒋云若用银针沾了颜料,毫不犹豫扎到徐孟戈胸口上。

徐孟戈疼得闷哼一声,看蒋云若的眼神已经如同看死人,他咬着牙恶狠狠道,“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蒋云若抬起针,满意看着徐孟戈胸前一抹红,笑得张扬,“奴家怎敢与郎君施以黥刑,这分明是守宫砂,云阳观的道长曾说过,这男子胸口有朱砂痣,是吉兆呢,郎君不必发怒。”

徐孟戈:“……”守宫砂用在他身上?杀伤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只是听说守宫砂为雌,男子为雄,若守宫砂在男子身上,不日便会消退,所以奴家在其中添了一味药,能保证这守宫砂崭新如初。”蒋云若一点点给徐孟戈纹出个小小的心形,而后用宫砂颜料填满,这才满意地放手。

徐孟戈深吸了口气闭上眼,他还有什么不懂的,这是给他下毒,他若不闭上眼,只怕是再也忍不住心底杀意。

“若此次奴家与您解惑后,徐世子不再扰奇宝阁安宁,您大婚之时,解药自会有人奉上。”蒋云若嬉笑着趴在徐孟戈身前,轻轻捏着他下巴。

“若徐世子依然不依不饶,那即便太医再去谨威候府,这回,您大概一辈子都举不起来了。”

徐孟戈暗中积蓄了许久的力气,猛地翻身将蒋云若翻下去,一手攥住她的手,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你找死!”

可惜中了药以后他的力气也就跟猫儿挣扎似的,声音也轻软,她笑眯眯地捏了捏徐孟戈的脸,皮肤真好。

“这都是被徐世子逼得,成王败寇的道理是个人都该懂,您不是输不起吧?”

徐孟戈被蒋云若推到一旁,依然死死盯着她,“是孙九郎先偷我私印,侮辱于我,你今日也不遑多让,是我逼你们吗?”

蒋云若怕把徐孟戈气死,气出的差不多也就该收手了,主要是让徐孟戈有所忌惮,以后别再出来找麻烦就够了。

答应要给徐孟戈的消息,即便徐孟戈不招上门,她也会想法子送到圣人面前。

她收了嚣张姿态,恭敬跪坐在徐孟戈身畔,用帕子给他擦掉浮料,为他涂抹消炎的药膏子。

声音也刻意收敛了娇媚,“九哥哥与我说了,你那日本就是要惊动琳琅阁,好有理由拿走那批拍卖的物品,让琳琅阁如同惊弓之鸟,与背后的主子接头,或者接受大千岁的拉拢。九哥哥也不过是在帮你一把的前提下,为自己寻个小玩意儿,又谈何侮辱呢?”

涂完药,她又给徐孟戈将衣裳穿好,当然,穿的过程中不免‘欣赏’几下,欣赏的徐孟戈脸色愈发‘好看’。

气过头徐孟戈反倒冷静下来,亏都吃了,问题不能不问,“孙九怎么知道飞虎卫的打算?”

“你们化整为零进入琳琅阁,自要有接头法子,那水晶帘子的异样,九哥哥一眼就看出来了。”

徐孟戈睁开眼,深深看了蒋云若一眼,她偏着身子仔细收拾自己带来的木盒。

徐孟戈眼神在她嫩白纤细的手指上掠过,“琳琅阁背后的主子是谁?你别说是风子濯,他没有那等惊才艳艳,能想出祈福花会和击鼓拍卖这些花样来。”

蒋云若动作顿了下,不经意勾了下唇角,“琳琅阁不久后便会易主,主子应该是大千岁。”

徐孟戈眼神移回蒋云若脸上,直直看着她那双几乎能吸人魂魄的狐狸眸子,“因为奇宝阁重新开张?”

“奴家送郎君一颗朱砂痣,算作是贺郎君即将迎娶新妇,郎君不谢奴家就算了,可不能得寸进尺呀。”蒋云若巧笑着伏在徐孟戈胸口,与他对视。

徐孟戈不自觉偏开了视线,虽然浑身麻木,却仍觉得耳根子滚烫。

他用最阴狠的法子审问过犯人,也在腥风血雨中走过来回,却依然敌不过浓情蜜意的秋水剪眸。

他这种冷静与算计下的羞涩,取悦了蒋云若,她心里叹气,大概她就喜欢那种青涩款吧,改不了了。

不过蒋云若不打算再湿第三次鞋,她毫不留恋地起身,柔柔冲徐孟戈福礼,“若郎君还想知道什么,只管光顾奇宝阁的生意,只要郎君记得和气生财,您付得起代价,奇宝阁就能给你想要的答案。”

不等徐孟戈开口说话,她拽过烟青色薄纱褙子穿上,留给徐孟戈一个摇曳诱人的背影,“时候不早了,世子的人也该来接您了,奴家先行告退。”

徐孟戈皱着眉定定看着蒋云若的双手,眸中还有未曾消退的恼意,可更多还是冷静,直至蒋云若离开,他才闭上眼沉思。

让徐孟戈更生气的是,显然徐为没蒋云若想的那么靠谱。

徐为怕带着人进去早了,世子还没能报完仇,人就会被殿前司的人带走,一直等到蒋云若离开后大半个时辰,才带着人封了云香榭。

客人们都被惊慌失措地赶走,云香榭的花娘们也花容失色,挤挤挨挨在一起不敢多说话。

云香榭的常妈妈急得浑身的汗,大夏日的晚上,擦都擦不干。

“这位郎君,不知道云香榭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啊?为何突然就带人封了咱们这儿?”胖乎乎的常妈妈脸上粉都被擦掉了大半,看着颇有些狼狈。

她从袖里掏出一包金子往带队的晋杨怀里塞,“您通融一下,好歹让奴知道是犯了哪位贵人的忌讳,咱们是东城内坊廖家的生意,绝不敢做不法之事呀。”

东城廖家乃是大皇子妃的母家,算是皇商,在乐康坊背地里开一家青楼,并不算什么。

只是晋杨乃国公府世子,又是听圣人的吩咐,跟着徐孟戈办事,还能怕个廖家不成?

他冷着脸抬头往楼上看,“今夜有贵人在你这里办事,不要聒噪,我们待会儿就走。”

常妈妈苦着脸,不敢在刀口底下说话,心里却是把贵人给骂死了。

你们是待会儿就走,我客人也全赶跑了,这损失怎么算?

好在常妈妈不敢露出什么不满来,殊不知那位贵人还想找云香榭算账呢。

雅间内。

徐孟戈一脚踹徐为腚上,“你来得够早的,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给我收尸!”

徐为看着脸色铁青努力撑着身子站起来的主子,连拍拍土都不敢,满头冷汗跪在地上。

徐孟戈药性还未全去,踹人也不疼,但还是吓得徐为不轻。

“属下该死!”

徐为不敢有任何解释,光想着让主子报仇,虽然他也不知道是啥仇,可看主子杀气腾腾的,他倒是忘了能惹得自家世子想杀之而后快的人,又怎会是无能之辈。

这差点出了大纰漏,若是徐孟戈出什么事儿,徐为就是死一万次都不够赔罪。

徐孟戈努力运内功驱除体内的药性,顾不上跟徐为生气。

其实问过徐为后他便知道,才过去一个时辰。

他被药倒后,没过多久就醒过来了,蒋云若也就呆了两盏茶功夫就离开,也怪不着徐为速度慢。

刚才踹徐为,实在是他今晚上被一个小娘皮耍弄的憋气太甚,一时没忍住。

等能行动后,徐孟戈冷着脸下楼,所有的怒火带着冷冷杀气都冲常妈妈去了。

“你们楼里所有的花娘都在这儿?”

常妈妈被徐孟戈凌冽的视线盯得浑身发抖,还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回话,“回,回郎君的话,都在这儿了。”

“撒谎!”徐孟戈冷冷道,“刚才你们的人将我带入二楼雅间,难道不安排人伺候我?刚才那花娘并不在这里。”

徐为立刻替主子吓唬人,冷喝出声,“兀那妇人,你想去刑部牢房里说不成?”

常妈妈吓得都快哭出来了,“奴,奴真的不知道啊,所有的花娘都在……”

“妈妈。”伺候常妈妈的小丫头哆嗦着低低叫了声,凑在常妈妈耳旁说了几句话。

常妈妈悔得肠子都要青了,狠狠给自己一巴掌,跪在徐孟戈身前。

“大人恕罪,都是奴贪财,今日有位清信娘,说是想借奴这有情趣的地儿调·教位客人,来奴这里挂个单,奴把这事儿给忘了。”

调·教个客人?

好家伙,这下子甭管是殿前司的人还是飞虎卫的人,包括晋杨,都忍不住憋着笑偷偷去看徐孟戈。

徐为不可思议呵斥道,“还挂单?你特娘当你这儿是道观呢?”

“闭嘴!”徐孟戈听着晋杨噗嗤笑出来,黑着脸扭身就走。

等出了云香榭,晋杨手下的奉裕郎高隐过来了,拱手行礼,“头儿,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男子出入乐康坊。”

晋杨心里感叹,这孙九郎还真特娘的有本事,要是飞虎卫的人该多好。

他开口,“那就……”

“女子呢?”徐孟戈面无表情打断晋杨的话。

晋杨又忍不住笑了,咬着舌尖才忍住没爆笑出声。

这奇宝阁跟徐大郎犯冲吧?每回都给徐谨同折腾的想杀人。

他再开口声音还忍不住含着笑,“对,让人去查那些隐门子,那孙九郎身边还有个清信娘。”

“不,孙九郎就是那个清信娘。”徐孟戈黑着脸冷声道,“奇宝阁的阁主果然厉害。”

晋杨傻眼了,不只是晋杨,连徐为和高隐等人都傻眼了。

“不是,孙九郎是奇宝阁阁主?还是个女人?”晋杨怪叫一声不能够吧。

“我们家九郎与我说过好几次,那孙九郎的浪**劲儿,还有他还在琳琅阁抓上你……他,他还要与你比谁撒尿……咳咳,怎么可能是个女人?”

其他人都赶忙低头,肩膀狂抖,娘咧,这些是他们配听的吗?

老天爷,他们好难,忍不住笑出来的话,徐世子会不会灭口哇!

徐孟戈深吸了口气,几多羞恼,暗恨,甚至是杀意纠结得他心窝子都疼,但这些也比不上他今晚得到的消息。

瞅见晋杨捂着半边唇在那扭扭捏捏,要笑不笑丑得人心慌,徐孟戈选择眼不见为净。

他接过徐为递过来的马绳,“辛苦诸位,都回吧,我先回去了。”

其实徐孟戈并未回府,而是顺着小路策马进了皇城,他与谨威候都有宣和帝给的令牌,即便是夜里下了宫钥,也可以通过密道进宣御殿偏殿。

正巧宣和帝今晚并没有传妃嫔侍寝,正在看徐孟戈送过来的河东道情报。

听见赵修禀报,当即就让人进来了。

“可是找到那孙九郎了?”

徐孟戈一进大殿,听宣和帝说了声不必多礼,就这样问,他身子僵了下才回话。

“回禀陛下,找到了,孙九郎实为年轻小娘子,且是奇宝阁的阁主。”

宣和帝心下大惊,“所以你在琳琅阁被小娘子偷了桃儿?”

徐孟戈:“……”

赵修:“……”

宣和帝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轻咳几声恢复正经样子。

“啊,朕的意思是,那孙九郎是个浪**子,你怎知他……她是个女郎?还是奇宝阁的阁主?”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些,倒不是宣和帝看不起女人,实在是……蒋云若的所作所为,哪儿都不像个女人啊!

徐孟戈脸颊有些发烫,后槽牙咬得下颚都绷紧了才发出声音,“逢喜戏园那位能联络到孙九……娘的园主露了马脚。”

纤湘先说没有孙九郎这人,可随即又打住,过后又太过重视孙九郎,徐孟戈那时就有些起疑。

过后他频繁让人去逢喜戏园找麻烦,还一直派人追查奇宝阁的动向,孙九郎竟然都没出现,只出现个清信娘,还是孙九郎假扮的,这更有问题。

让徐孟戈确认的是,蒋云若避而不谈琳琅阁背后之主,却笃定琳琅阁会易主。

她可能没注意到,提起琳琅阁背后之人惊才艳艳时,她那种被夸时的得意,还有提及琳琅阁易主时眼神中的冷意,完全不像是寻常佣兵。

徐孟戈觉得,十有八·九这奇宝阁阁主就是琳琅阁背后之人。

见宣和帝灼灼看着自己,徐孟戈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琳琅阁那次,我抓过她的手,这次……被算计后,我又抓了下她的手,她可以易容,喉结也可以做假,但手做不了假。”

宣和帝沉默了下,上回是被偷桃才抓了手,那这回……

他实在没忍住好奇,“她怎么算计你了?”

徐孟戈面无表情,“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想与谨威候府,乃至与陛下为敌,提供了有用的消息,琳琅阁即将易主,他们属意承王。”

宣和帝心想,怎么不重要呢,你都叫个小娘子这样又那样了,也不算干净了吧?

娶回来多好呢,也省得他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收服奇宝阁。

不过好歹身为圣人,还是表舅,宣和帝也不好把外甥给逗急了眼,勉强正了脸色开始思忖正事。

“琳琅阁既还未易主,那便是说他们会与皇兄接触,可据朕所知,觊觎琳琅阁的还有五皇叔和奉安将军府,甚至连皇后母家陈国公府都有那个心思,琳琅阁若知道朕对承王的忌惮,便知承王不是最好的选择,为何要选他?”

徐孟戈也不甚清楚,“在湖州府时,曦国负责走私暗线的细作提及琳琅阁便神色有异,若琳琅阁是曦国细作的据点,交于承王便说得通了。”

蒋云若避而不答,让徐孟戈直觉琳琅阁背后之人是奇宝阁。

而奇宝阁提供的那翡翠核桃又说明与虞国有仇,那她就是曦国的细作的可能性太大了。

宣和帝眼神更深邃了些,“飞虎卫一直盯着琳琅阁,就没发现任何不对?”

“不曾。”徐孟戈摇头,“要么是背后之人太过谨慎,要么就是咱们猜得对,琳琅阁知道自己被盯上了,所以奇宝阁重新开张,琳琅阁要易主,想必是要被放弃了。”

宣和帝觉得还是说不通,“那奇宝阁又为何会告诉你这个消息?她若是曦国细作,总不至于将皇兄给暴露出来。”

那岂不是说明承王跟曦国也没甚关系,替承王洗白了嘛。

“朕倒是觉得,这奇宝阁未必是细作,他们不是号称什么情报都能得到?”宣和帝想了想,笑眯眯看着徐孟戈。

“琳琅阁的事儿,交给你父亲去查便是,朕将与奇宝阁联络的事情交于你,正巧你得筹办定亲的事宜,时间多得很。朕瞧着那奇宝阁阁主应该还挺喜欢你的,说不得你这不成亲则已,一成亲就能享齐人之福,你阿娘定会高兴的。”

宣和帝觉得,徐孟戈功夫可能不是最好,但他的仔细是旁人比不得的。

若是奇宝阁真是细作开的,就尽早铲除。

若奇宝阁是自己人开的,让外甥施美人计,说不准能有意外之喜。

徐孟戈淡淡看了眼这无良皇表舅,“陛下的吩咐谨同不敢不从,不过此等奇人谨同无福消受,也只有天子才能镇得住妖风。”

宣和帝:“……”突然感觉淡淡一疼。

七月里,是宣京最热的时候,老百姓们经不住酷热暑气,无事都不怎么出门,最多也就是傍晚时候,晃着蒲扇在道旁闲磕磕牙。

如今宣京老百姓们最乐意聊的便是谨威候府与礼部尚书府二娘子的亲事。

“听说那位陈二娘子长得可美了,才归京不到一年,貌美的名声就传出来了,这才吸引了谨威候府的小侯爷。”

“哟,那位毒舌小潘安自个儿就长得闭月羞花,得多好看的小娘子,才能叫徐世子都心动啊?”

“甭管怎么说,这肯定是天作之合呗,谨威候府的聘礼都送过去了,听说是谨威候夫人陶乐郡主亲自去的,连兵部尚书夫人喜乐郡主也跟着去了,给了陈尚书好大的脸面。”

“嗐,要真想给陈尚书脸面,为啥不请圣人老儿赐婚呀?那才是天定的缘分哩。”

“你又知道人家不请圣人赐婚了?这才是给女郎家脸面哩!人家接了聘礼,谨威候府才好请圣人赐婚呀,要不然圣旨一下来,人家女郎君不乐意嫁,那不是强人所难嘛。”

“说的也是。”

……

一辆华贵的八马乌盖姜黄绸马车从道旁经过。

老百姓们都知,八马那是皇族才能用的,且在京城只有皇后才能有这规格,堪比皇后嚣张的,也就是大千岁了。

都知道大千岁跋扈,谁也不敢惹,都闭了嘴,隔着老远就赶紧躲开,省得挡了马车的路。

实则马车内不只是大千岁在,宽敞奢华的乌盖马车内,座儿上都垫着完整的白狐皮子,连矮几都是千金一两的紫檀木。

高大壮硕的承王斜靠着矮几,笑着冲另外一位年轻郎君道,“我听说,不是三郎你先看中那陈二娘了吗?怎的叫谨同抢了先?”

身着白色黼黻暗纹华服,腰间系着明黄色软封的年轻郎君,也是当朝三皇子,闻言无奈笑了下。

“我不过是在赏花宴上远远看过一眼,觉得陈二娘气质与京中女郎们有些不同,大皇伯何必取笑我。”

“哼,要我说,喜欢的就得抢回来捏在自己手心里,你谦让来谦让去,便宜了谁?”承王冷哼,他就看不上三皇子这软绵绵的性子。

可若非三皇子出身不好,母妃早逝,又是个没什么脾气的皇子,也轮不到承王来拉拢。

虽然不讨人喜欢,若将来三皇子继位,有个这样绵软的帝王,到时候他承王一脉才能真正把控朝政。

三皇子只笑笑,“大皇伯说的是,只是谨同比我还大一岁,他好不容易能娶上新妇,我府里也只余侧妃位子,又何必搅合一桩好姻缘呢。”

“我不爱听这话,就像今日在马场似的,你喜欢的马,你不说,就叫我家四郎抢了去,可若是你说,就算是四郎的东西,大皇伯我也愿意成全你。”承王这暗示几乎能算得上是明示了。

“你就说,你想不想要个貌美如花的侧妃便是,其他的,自有大皇伯为你做主。”

三皇子抬起头,对上承王睥睨又嚣张的眼神,心里猛地跳了一下。

承王能被称之为大千岁,概因手握一半天策军兵马,朝中簇拥者也不少。

即便是圣人有时候都要避让锋芒,这种霸道的话也只有大千岁能说得出口了。

三皇子早逝的母妃虽是皇后母族的远亲,都快出五服了,他也沾不上皇后并大皇子的光。

二皇子母妃是贵妃,乃是奉安将军府的嫡女,有奉安将军的军功在,她所出的二皇子和四皇子都很得宠。

五皇子的母妃是贤妃,她是江南道大儒孙氏家中的嫡长女,与梁庆伯府老夫人和大夫人都是同族。

五皇子有这样的母家,年纪虽小,却已经得了翰林们的支持。

只有三皇子,母家不显,在宫中也没有母妃帮衬,就连谨威候这样的权臣也不敢得罪。

在宣和帝跟前,三皇子只能用温和不争来得父皇高看一眼。

可同为龙子凤孙,若能有大千岁这般底气,谁不想争一争锋芒呢?

三皇子垂首略思忖了下,冲大千岁拱手揖礼,“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说侄儿没任何想法,那是不诚恳。可侄儿也深知,谨威候与大皇伯关系亲近,儿恐坏了大皇伯与谨威候的交情。”

“这些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不让谨威候说嘴的法子,你只管等着迎侧妃进门便是。”承王满意地捋着胡子哈哈大笑,“你既以诚相待,大皇伯没别的本事,送你一把梯子还是足够的。”

三皇子呼吸窒了窒,又揖了一礼,满脸恭敬温顺,再不言其他。

等将三皇子送回府,一直在马车里伺候的长随才轻声问承王,“王爷,若是陈二娘进了三皇子府,到时候查出来,谨威候只怕是要倒向圣人了。”

只要做了手脚,就有被人发现的风险,谨威候又不是什么好欺负的。

论起来,谨威候如今的位子极为重要,若是让徐珉昱不满,以后承王府再想得到宫闱的消息,要难上许多。

承王收了那副天老大他老二的嚣张模样,较宣人线条更凌厉些的面上换了冷笑,“徐珉昱那样的油滑性子,你以为他现在就没偏了心思?”

长随心下一惊,余光觎见主子面上的阴狠,小心低下头,躬着身子再没敢吭声。

是夜,有信鸽从外院下人房那边被小心翼翼放出,可刚飞出去就被人一箭射死。

随即低低哭喊着想解释只是想赚点银子的长随,被捂着嘴,很快就成了承王府后院的花肥。

承王接过那长随想传出去的消息,上面倒是没写别的,就光写了‘亲事恐有变,尽早请赐婚为宜’。

胤四郎在一旁看见,哼笑出声,“阿爹,不然我今晚就去把人绑了,扔乐康坊去,然后让三皇子英雄救美一把?”

“不必,徐珉昱还有用,现在不宜动他。”承王冷冷道,他虽然自大,却也不会小瞧徐珉昱手下的人。

胤四郎问:“那要是徐侯请了圣人赐婚怎么办?”

“意外总是多得很,想个赐婚都能退婚的法子,还用我教你?”承王淡淡睨了眼嫡次子。

“仔细办好我与你的差事,不要总想着去找你阿兄的麻烦,该你的以后少不了你。”

胤四郎身子僵了下,“是,儿记下了。”

父子二人并未发现,在旁侧伺候着的亲信里,仍有眼神闪烁的,只不过都被低眉顺眼给挡住。

而后这些宣京夜色中的暗流,待得晨曦未央之时,随着夜香郎的忙碌,飞快送出了承王府。

蒋云若这边还没有收到信儿。

不过让她高兴的是,逢喜戏园成了奇宝阁后,许多人将眼神放在戏园子里,没了徐孟戈的阻碍,地下庄园和邸报的工作,在纤湘和贾一的张罗下,已经开始动起来。

京畿外且不说,宣京这边用不了多久,就能成气候。

“小娘子,您把守宫砂点在哪儿了呀?”这日用过晚膳后,等掌了灯屋里没人时,莹纤还不肯放弃八卦。

“是不是得扒了衣裳?您就跟我说说嘛,我都快及笄了,还没见过小郎君的身子呢,好看不好看?”

要不是怕教坏孩子,蒋云若定要反驳莹纤,这问题就没问到点子上。

好不好看有啥用,人家陈二娘都知道要实惠的呢,该问手感如何。

“你要实在想看……”

莹纤满眼期待,她倒没什么旖旎心思,就是纯粹好奇,没干过的事儿她都好奇。

“……那下回再有这样的活儿,你去。”

莹纤想也不想就摇头,“不行,那徐小侯肯定要杀了我,下次还是你上,偷偷给我看几眼吧。”

蒋云若:“……”你真是个好手下。

莹纤刚要继续缠着主子,试图挖掘那日的细节,就听到外头有轻微声响。

她耳尖微微动了下,飞快打开窗户翻窗跑出去。

不一会儿莹纤就拿着个小竹筒进来了,满脸兴奋,“肥羊又来啦,这回我也要去看。”

蒋云若:“……”不是,讲道理,她是个非常矜持的小娘子好吗?

她也不可能没事儿天天扒人家衣裳玩儿啊。

作者有话说:

徐孟戈:你对着我的胸口,再说一遍你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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