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人,也就是疯子,显然没意识到陆续那出离的愤怒,他兴致昂扬地说:“真没想到啊,小六你还记得那一年的事,我太感动了,就说咱们是志趣合一嘛。小九,你想知道他当时问我什么来着?”
我忍着笑飘了眼陆续那黑包公似的脸,不客气地点了点头,得到一道杀人的目光。
疯子哼哧着坐起身,手舞足蹈地道:“小六是这样子的,拿了根棒子敲了敲我的戏台子问:谁说孙悟空一棒子打死了白骨精?我说剧本上是这么写的,西游记里是这么演的,他叽里咕噜讲了一番话,我忘记那词了,大概意思就是孙悟空跟那白骨精好上了,小九,你来评评理,他这是不是乱点鸳鸯谱?那白骨精是什么?妖怪!哪能跟咱老孙好呢。”
我没搭疯子的腔,只问:“然后呢?”
“然后就结束了。”陆续接的口,他怒眼扫着疯子,似不想他再继续说下去。但很不巧的,疯子压根没看他,也没接收到他讯息,一脸愤慨地告状:“小九,你不知道他这人是有多坏,跟我吵架吵不赢,居然撒泼把我的戏台子给踢翻了,还趾高气扬地跑路了。”
我扭头去看陆续了,他摸了摸鼻子,很有些尴尬地解释:“那不是年少轻狂嘛。”了然点头,确实挺轻狂的,转回身继续问疯子:“后来你们于是怎么接上头的啊?”
疯子冲我疑似妩媚地一笑,吓得我身体颤了颤,然后他才说:“他把我戏台子给拆了,你说我能放过他吗?在那附近一问,就找上他家门去了。然后......”他停在这了,低了头在那暗自神伤似的。
我真服了他们,都讲到关键处卡壳,“然后怎么了?你有问陆续要求赔偿吗?”身旁传来一声冷哼,但见疯子煞是忧郁地抬头说:“小九,你不知道小六当年特暴力,我是上门跟他讲道理来着,结果他把我给打出了门。”
“......”我又侧过头去了,真看不出来啊,那时候的陆续是拳头说话的。
他被我看得不好意思,笑着又说那四字:“年少轻狂。”我一下没忍住,噗哧而笑,疯子在那边哀怨地说:“小九你太不厚道了,我被他打了你还笑。”
听了这话越加忍不住了,捧着肚子笑,陆续把我揽到身前,“笑吧,爷就大方点,当一回你的笑料。”顺势靠在他胸口,等笑停时,感觉他那黑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在我脸上,也不去理会,回到眼前,询问疯子:“你刚才在那窟窿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颗青色的珠子又是什么?”
刚掰开疯子的手发现的那颗青珠子,陆续随手塞给了我,这时我从兜里掏了出来。疯子似怔了怔,面露懵懂疑惑,“什么珠子啊?我不知道呀,刚才为救花花,我钻进那洞里后,里面烫到不行,还有大把大把的烂泥在掉我脸上,我就只知道向内爬啊爬吗,终于找到花花时,发现它的面前有条两眼发光的青蛇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吞吃它,于是我想也没想扑上去一手抓那蛇头,一手抓蛇身。你们是不知道,那蛇头烫得我快不行了,但是为了花花,我咬着牙忍了,最后终于把蛇头给硬生生扯断了,然后那里头就跟翻搅机一样,我被上上下下几趟一折腾就索性闭眼了。”
这算是有史以来疯子表达一个事情最有条理也最能让人听懂的一次,但是我还是问出了心头的疑惑:“疯子,你是不是也喜欢看白蛇传?”他如获知音地睁大眼,“你怎么知道?”
“你不会把自己当成了白蛇,然后幻想与那青蛇在斗吧?”这是陆续问的,也正是我想表达的。可疯子却鼓着腮帮子,很是气愤地说:“我真遇到青蛇了,它与花花就离了十来公分,若不是我赶得及时,花花肯定就成了它腹中餐,对了,我花花呢?”
他到这时才骤然想起自己冲进火坑的初衷,陆续闲凉丢了一句:“葬在火坑里了。”
陆续本是随口一句玩笑话,哪知疯子的反应却是两眼一翻,砰的一声往后栽倒,竟是没在起来。陆续也是懵了,迟疑地问:“他这是怎么了?”我用事实说话:“又晕了,你那玩笑开大了。”
在确定疯子只是再次昏过去后,陆续撇撇嘴说:“哪知道他这么不经吓呢。”
“他不是不经吓,而是把这只花蜘蛛看得太重,要不然刚才也不会拼命了。”我看向已经爬到那堆滴落在地的黑泥上,那处其实已经凝固成硬块了,与我们之前用作烘烤的燃料没区别。也不晓得它为何独独钟情于那东西。
我问陆续如何看待刚才疯子所说的经过,他沉吟了下才分析:“依我对他的了解,过程可能有夸张,但偏差不会太远。我怀疑他进了那火坑中因为炙热,导致脑子产生了幻觉,将这颗青珠看成了青蛇的头,之所以看到蛇两眼发光,应该是这青珠里的幽光。”
他的观点我基本都同意,只是疑惑的是,假如疯子抓的蛇头是青珠,那么他另一手抓的蛇身又是什么?突然灵光闪过,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我是在听到疯子暴吼之后从那半空中坠落的,假如时间合拍的话,很可能就是在他幻觉中将蛇头从蛇身上拔下来的瞬间。那么捆住我的黑须,或许就是疯子形容的“蛇身”,至于那一头为何会长了个这样的青珠,就不得而知了。
这么一推理下来,发觉疯子又一次阴差阳错地破了危局。
陆续听完我一番推断后,将青珠拿在手上研究了半天,得出结论:“这东西看来有些邪,似乎它就是那东西的命脉,被疯子误打误撞地给拔了下来,可是小九你看,它整个表面都是光溜的,根本就没有与黑须连接之处。”
我摇头道:“不用连接,你忘了那些黑须是什么了吗?它其实就是那东西身体的一部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力量,可以随意伸缩拉长,形象点来形容,它们就像是我们人体的血脉一般,而捆住我的那根是主脉,青珠则代表它的心脏。如今心脏被疯子给摘了,它焉能还存活?”
这下除了那到底是什么生物没法推测出来外,基本上事情的原委都理得差不多了。陆续仰头将那顶端遗留物看了又看,忽然突发奇想了问:“小九,你说这其实......根本就不是动物也不是植物?”
我直觉接口而问:“那是什么?”
他说:“我也说不上来,就觉得这世上难有可能有这种生物吧,用珠子作心脏,简直闻所未闻。反而觉得那更像......”他又一次迟疑了,我还是难得见他讲话犹疑不定的,追问了句:“更像什么?”
默了有那么一两分钟时间,才听陆续吐出两字:“机关。”
机关?怎么可能呢?“你意思是刚才我们遭遇的,都是机械操作?不可能的,有哪种机关能自动伸缩软化还能填补缺口的?这也太多功能了点吧。”
我印象中,机关都该是那种石门开关或者墙上射出致命武器之类的。但是陆续却很理性地说:“机关的存在是因地制宜的,很多时候,是为了保护某一样事物。具体原理我也不清楚,主要是都烧光了,没法求证,就是觉得我们眼前这一滩黑色固状物被巧妙地运用,让它成为了类似于有生命特征的生物,为机关创立者所用。”
听着像真有这么一回事,可是......我环视周围一圈,问道:“如若你说得成立,那么这个以机关模式存在着的类似生物,是为了保护什么呢?”
陆续沉默了,良久都没说话,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却听他开了口:“我不知道。”他说:“小九,我发觉,事情似乎超出了预料的范围。本以为就是一个藏了某件宝物有些复杂的洞层,寻回那东西,再找到韩建成了结恩怨就算结束了,可事实告诉我没这么简单。至少我们所遭遇的,我家老头子并没在金属片上提及半句,除去有意隐藏外的可能外,我更偏重于当年他们并未发现这些。”
这我其实也有想到了,但还是觉得疑点重重。首先当年的韩建成与陆父等人都是专业的地质勘探者,按理说对地形与环境的研究要比我们这种半调子要来得更专业,我们都能误打误撞下到了地下三层,他们难道就一丁点细节也没发现?
但毕竟没参与过当年那支队伍的勘探,所以无法知晓当时的真实情况,不能下定论太早,没准有别的原因也说不定。建议陆续别乱猜了,还是想办法上去,找到梁哥等人会合,别忘了韩冬灵带来的那支队伍里,还有一个关键人物——何教授。他可是整个事件的参与者。
之前老有突发事情出来,以至于有许多事都没详细问。就比如关于这何教授的细节问题,还有韩冬灵等人来找韩建成那支探险队伍的进展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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